胡老七杀红了眼。
在客栈内他可以装作无辜老实状,只因客栈里实在人多眼杂,且有几位当差的。
如今荒郊野外,又有落石砸死人这种情形,简直是天时地利,偏偏胡老四又不知死活地问起自己那些陈年旧事。
一个女人罢了,另一个不过是只畜类,死就死了,缠着不放有意思么。既然这么不知好歹,那么索性就送他一程。
石头冲着胡老四额头砸落之时,胡老七同样也听见了那一声犬类的幽远的长啸。
他恍惚了那么一刻。
胡七记得自己曾经在哪里听过这样的犬啸声……那好像是很久之前了。
他心底浮现那么一幕场景,黄犬口中流血倒在地上,那只肥嘟嘟毛茸茸的小狗崽子靠在黄犬身旁,仰头,似嚎叫似哭泣的。
胡七蓦地睁大双眼。
就在身侧山坡的乱石丛中,一道黑如永夜的影子。
四目相对,黑犬上前一步。
胡七几乎惊得后退。
客栈内夏楝说起那条蛇跟主人比量身高的时候,他并非如表现的那样一无所知。
其实他早就发现了黑犬的异常。
当初因为喜欢这狗,所以跟胡四讨了去,也精心地养了一阵子。
虽然黄犬来福是被自己设计而死,但胡七认为,不过是一只狗罢了,不过是一只小狗崽子罢了,难道有什么打紧?一只蒙昧无知的畜类,它总不能跳起来拿刀替那母狗报仇,它知道什么叫做“仇”?它根本都不该记得发生过什么事,根本不该会去懂。
可是……小黑崽儿记得一切,这个世间唯有他记得黄犬来福,那是他的生身之母,小黑崽儿也明白发生了什么,那是无法开解的血仇,必得以死为终结。
就算胡七起初确实对它很好,但小黑崽儿一直知道是这个人害了它的母亲,从它尚是一只幼崽开始,心底有一颗叫做仇恨的种子,就一直生根发芽,没有半刻遗忘。
复仇,不独独是人类会做的。
胡七察觉了它的异常,很惊讶,同时也有一股怒意,他立即想要杀了黑崽儿。
是得,养的这样肥壮,杀了吃肉味道想必极鲜美,跟那只母。狗一样。
只不过黑崽儿跑了。
本来胡七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到,毕竟一只狗而已,死里逃生,它就该逃的远远的。
人类的傲慢,宣告了他的死期。
因为黑崽儿想要报仇的心,坚不可摧。他活着唯一的目标,就是杀死那个人。
为了杀死他,黑崽儿什么都可以做。
“好哇,”胡七很快反应过来,他狞笑:“倒是小看了你这个畜类,你还敢回来,你真以为你能对我怎么样?”
他盯着黑崽儿,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把短刀。
之前没有用刀,是因为想要伪造胡四被石头砸死的假相。
如今对付这狗,他自然要谨慎些。
一人一狗对峙。
“来啊,”胡七逗弄一般,有恃无恐地挑衅:“你过来,看老子怎么把你扒皮抽筋。”
黑崽儿后退两步,却又猛地前冲。
胡七早有防备,只见黑乎乎一团向着自己奔来,他想也不想,手中刀子狠狠挥出!
锋利的刀刃划开了肌肉,深深地割断,这种手感是胡七熟悉至骨子里的,这必定是致命一击,绝不会错。
他心中一喜:成了!如此简单。
胡七得意狞笑。
但……手感上……
蓦地扭头,胡七看到一物落地,毛茸茸的一团,但是那绝对不是黑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