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推进的压力如同不断累积的厚重云层,沉甸甸地压在徐砚清纤瘦的肩头。
与“觅境”画廊的合作并非坦途,投资委员会挑剔的目光、竞争对手在暗处散布的流言蜚语,都迫使她必须投入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甚至透支。
连续几个深夜,她都是带着一身挥之不去的疲惫推开家门,旋即又将自己锁进二楼书房那片冰冷的秩序里。
指尖在键盘上飞快跳动,处理着仿佛永无止境的邮件和文件,连呼吸都带着压抑的节奏。
这种令人窒息的紧绷感,霍星辰并非毫无所觉。
尽管她们的日常依旧被清晰的界限划分,交流少得可怜。
但徐砚清进门时眉宇间凝结的倦色,脸颊上比往日更甚的苍白,以及那总是如同标尺般挺直的脊背,此刻仿佛也带上了一丝被重负压弯的弧度。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像细微的藤蔓,在她心头悄然滋生。
这天晚上,霍星辰再次被灵感眷顾,在客房画到凌晨一点多。
脖颈酸痛得像要断掉,她才依依不舍地搁下画笔,揉着后颈走出房间,想去厨房找点喝的。
深夜的住宅寂静无声,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
然而,就在她经过楼梯口时,目光下意识地上瞟。
二楼书房的门缝下,那束固执的光线,依旧顽强地透了出来,刺破了黑暗。
“啧,工作机器吗?都不用充电的?”霍星辰对着空气小声嘀咕,眉头不自觉地蹙起,心里的烦躁感又添了几分。
这人难道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
她打开冰箱,冰冷的白光倾泻而出,拿出牛奶盒。
这时,楼上隐约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像是重物跌落,又很快被刻意压抑的寂静吞没。
霍星辰动作猛地顿住,牛奶盒悬在半空。
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楼上却再无声息,只有她自己略显急促的心跳声。
是文件夹掉了?还是……她用力摇摇头,试图驱散那个不祥的念头。
管她呢!
她关上冰箱门,转身欲走。
可双脚却像被无形的胶水黏在了冰凉的地砖上,动弹不得。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反复闪现,徐砚清那毫无血色的脸,冰箱里那几盒常备的胃药,还有那份强撑出来拒人千里的冷硬……
一股令她心慌的强烈预感,猛地攥紧了心脏。
“真是……麻烦透了!”霍星辰低低地抱怨出声,仿佛在给自己这个多管闲事的举动找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
她烦躁地将牛奶盒随手搁在流理台上,终究还是迈开了步子,踩上了通往二楼的阶梯。
脚步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每一步都踏在她自己纷乱的心跳上。
书房的门虚掩着,透出里面更多的光亮和沉寂。
霍星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伸出手指,极其轻微地将门缝推开了些。
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瞬间停滞。
印象中那个永远一丝不苟、掌控全局的徐砚清,此刻竟像被抽走了所有气力,痛苦地蜷缩在那张宽大的皮质座椅里。
她的身体微微发着抖,一只手死死地掐在上腹,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
额发被冷汗浸湿,凌乱地贴在苍白的额角和鬓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