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心干燥滚烫,粗糙触感从她柔嫩的手背掠过,让她忍不住蜷起指尖,想要缩回手。
“别动。”
李玄寂微用力,不让她逃开,直接以衣袖替她擦残留的药膏。
有那么一瞬间,伽罗几乎就以为,眼前这位王叔,当真对她真心实意,当真对她关怀备至。
可她没忘记,太后的死同眼前这个人脱不了干系,甚至,就连当初先帝驾崩,也隐有过这样的传言。
一个为了权力,能对自己的至亲下手的人,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伽罗半靠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身上无法忽视的温度,忍不住悄悄攥紧自己的裙摆。
就在这时,候在凉亭外的魏守良快步走近,站在石阶下低声道:“殿下,鱼大监过来了。”
伽罗愣了下,连忙顺势抽了手,自李玄寂的怀中起身。
鱼怀光这时候从这条路经过,必是奉李璟之命往李玄寂处传话。
“想来王叔还有事要忙,伽罗实在不该再打扰,便先告辞。”
说完,先行了个礼,不等应允,便转身离去,留下李玄寂一人,仍旧坐在栏边,拿起落在手边的那只瓷瓶,原本温和的神色,在池边阵阵夜风中,一点点变沉。
水榭旁的步道上,伽罗带着鹊枝沿路返回清辉殿,走出没几步,便迎面遇上鱼怀光等人。
“贵主?”鱼怀光俨然已瞧见她方才出来的水榭,里头还亮着灯,灯下一道人影,阶下又有魏守良,那除了晋王,还会是谁?
尽管光线黯淡,不甚明朗,他还是瞧出了不对劲,贵主面容神色如常,一双莹亮美丽、宛若明珠的眼睛,却微微红肿,含着一圈隐不去的氤氲水汽,分明是才哭过的模样。
贵主同晋王,事有蹊跷,鱼怀光眼神一转,压下心底疑窦,只含笑问: “这么晚,贵主怎会在此?”
“我今夜有些心绪不宁,便来九洲池畔走走,眼下正要回去,鱼大监请便。”伽罗勉强冲他笑笑,没有太多解释。
那样的距离,她定然躲不过去。鱼怀光是李璟的心腹,他看见了,便是李璟看见了。与其向鱼怀光费心解释,由他代为转述,不如让李璟自己来问。
回去的路上,鹊枝到底不放心,见四下无人,压低声担忧道:“贵主,今夜若让圣上知晓,会不会不太好?”
伽罗轻笑一声,慢慢摇头。
她明白鹊枝的意思,在鹊枝看来,李璟待她亲厚,是她如今唯一能寄予希望的靠山,应当尽力把握才是,这时候若忽然同晋王走得近了,只怕要惹李璟不快。
可是,伽罗想的不太一样。
“圣上啊,傻鹊枝,你真的以为,圣上是同咱们完全站在一起的?”
鹊枝慢慢瞪大眼睛。
夜色中,伽罗将声音压得更低:“今日,隆庆门的事,可不全是意外。”
李璟想将神策军控制在自己手里,伽罗不难猜到。而要拿回神策军,首当其冲,就是除掉卫仲明这个晋王心腹。
只是一场小小的车马意外,至多不过伤筋动骨,不至危及性命,但能归咎于神策军兵马使失职,绝对是个极好的借口。
也许她本不是计谋中的一环,只是恰好出现在隆庆门,才被卷入其中,毕竟,隆庆门是不在朝中担任要职的皇亲贵戚们最常走的一道门,不论事情发生在哪一个身上,都有足够的分量掀起一阵风浪。
可万一有一天,她真的成了他手中的棋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