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两个太监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直接瘫跪在雪地里,磕头如捣蒜:“小的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胡说了!”
厉锋看也没看地上惨叫的那人,阴鸷的目光扫过磕头的两人,最终落在远处几个窥探此处的别宫仆从身上。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令人牙酸的寒意:“主子吩咐过,不许惹事。可若主子真出了事——”
厉锋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个阴戾的弧度,“我便把账都算在你们头上。我死不死不打紧,临死前一定把你们撕成碎肉。”
说完,扔下扫帚,仿佛只是掸了掸灰尘。他转身,踏着积雪去往内殿,背影孤峭如刀。
平日里,近身服侍主子的也只有厉锋一人罢了。
流言却并未止息,反而钻得更深,传得更远。
人人都道,长乐宫已是穷途末路。
眨眼之间,雪里都酿出了年味。
除夕宫宴所在的太极殿,灯火璀璨,暖香袭人。
殿内觥筹交错,丝竹悦耳,舞姬水袖翻飞,曼妙的舞姿引来阵阵喝彩。
巨大的烛台将大殿映照得亮如白昼,官员们身着吉服,命妇们珠翠环绕,笑语喧哗,一派盛世华章,君臣同乐的景象。
皇帝高坐御榻,接受了皇子公主,宗室亲贵与重臣们的轮番敬酒与吉祥祝词。
五皇子谢泰率先举杯,声音洪亮:“儿臣恭祝父皇龙体康健,万寿无疆,我朝国运昌隆,四海升平!”
皇帝面露微笑,颔首饮尽。
三皇子谢永紧随其后,言辞恳切:“父皇励精图治,方有今日海内承平之象,儿臣愿父皇松柏常青,福泽绵长,愿我朝江山永固,社稷长安!”
连素来骄纵的乐陶公主也巧笑盈盈:“女儿祝父皇新年万事顺心!”
一声声吉祥,如潮水叠浪,推得御颜愈暖。
唯独勋贵席末,秦烈玄衣孤坐,无妻无子,只一人独自饮酒。
有相熟的武将过来敬酒,拍着他的肩膀低声道:“秦兄,禁足一月,辛苦了!今日佳节,多饮几杯,去去晦气!”
秦烈举杯回敬,神色平静:“多谢,都过去了。”只是他的目光却不受控地掠过御座之下,那张空着的席位,像被谁凭空凿去一块,黑得刺眼。
皇帝显然心情不错,与身旁的淑妃低声笑谈了几句。
然而,当他的目光再次无意间扫过那个空位时,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他招来内务府总管,声音听不出喜怒:“怎么还空着的?”
总管太监心头一紧,连忙躬身,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复述一遍:“陛下恕罪,是奴才们想着大殿下若身体康健,或能与会,故而未曾撤去……奴才这就命人撤下去……”
“罢了。”皇帝抬手制止,目光落在空椅,一时竟有些恍惚。满堂喧腾,那一处缺人,便似缺了温度,叫他心里泛起极细的刺,说不出是悔是疚,只默许了椅子继续空着。
五皇子觑在眼里,喉头滚动,刚欲开口,被身旁淑妃一眼瞪回。
五皇子自己也正焦头烂额着,他妹妹乐陶公主,自秋猎回来后不知抽了什么风,竟闹着不肯嫁给秦烈了。
秦烈如今已解除禁足,但五皇子因秋猎冲突对秦烈观感复杂,淑妃又严令他不许再去长乐宫走动,让他两头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