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踏入府中时,满座皆惊。
谁不知道这位爷刚立下赫赫战功,回京后从不与任何官员私下往来?他的到来,意味着什么?
高福海几乎是弹跳起来,也顾不得婚宴进行到哪一步了,急匆匆迎上去。
这位爷可是实打实的军功侯爵,手握重兵,他的态度,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能影响朝局。
五皇子和三皇子听到风声,也同时站了起来。
这两道视线像两支冷箭,最后齐刷刷钉在谢允明身上。
谢允明给的消息是真,三皇子的唇角微不可见地挑起。
五皇子眼底火色一闪而逝,他曾三番五次递帖皆石沉大海,今夜却得来全不费工夫,如何不惊喜?难道真是谢允明这颗福星把秦烈给招来了?
而谢允明自己,依旧安稳地坐在他的软椅上,甚至连端着茶杯的手都没有晃动一下。
秦烈一身玄色常服,并未着甲。
他目光如电,进门后,甚至没有先与迎上来的高福海寒暄,而是锐利的眼神迅速扫过全场。
高福海笑得眼角堆褶,弓腰如迎财神:“将军来了,快请快请!”
秦烈抬手止住客套,声音极低:“殿下何在?”
一句问,冷铁似的,高福海下意识以为寻的是五皇子,忙不迭侧身引路,直趋暖阁。
可秦烈要找的是谢允明,他并不知道谢允明将他叫来此地有什么目的。
就在前一夜,肃国公府。
秦烈正对着一幅北疆舆图凝神思索时,忽觉窗外风声有异,他眸光一厉,手已按上腰间佩刀!
下一瞬,书房门无风自开,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入,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不等秦烈喝问,一枚薄薄的信笺带着破空之声,直射他面门!
秦烈下意识伸手接住,那信笺入手微凉,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
那黑影骤然止步,像一柄被夜色磨快的刀,无声钉在秦烈面前。
秦烈看清对方,正是谢允明身边的叫作厉锋的近卫。
他面无表情,眼神冷硬如铁,只吐出一句冰冷的话:“主子叫我给你的,亲笔书信。”
说完,根本不给秦烈任何发问的机会,身形一闪,已如来时一般,消失在夜色中。
秦烈皱着眉头,压下心头震惊,低头看向手中信笺。
素白的宣纸,没有任何署名。
展开,上面只有一行清瘦俊峭却力透纸背的小字——
“吏部尚书府宴,务必高调到场。”
然而,就是这行字,让秦烈虎躯一震。
这字迹……竟然与他先前看到的为北疆阵亡将士遗孀书写,扳倒兵部侍郎耿忠的诉状书一样。
当初他得知诉状由通文馆经手,曾亲自前往拜谢,却吃了闭门羹,被告知国师门下,不见武将,他一度以为,是朝中某位清流文官,或是有良知的士子暗中相助。
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为冤屈呐喊的手笔竟出自深宫之中,这位看似与世无争,病骨支离的大皇子之手。
如此人情,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龙潭虎穴,他都得去。
最终,秦烈挑选了一个最显目的时机,走进尚书府。
高福海将他带进暖阁,一抬头,恰好与谢允明的目光交接。
谢允明迎着他的视线,苍白的脸上,那抹惯有的,温和而虚弱的浅笑,又加深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