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尚书府邸今日张灯结彩。
五皇子乘车而至,人未下车,笑声已先掀帘而出:“尚书大人今日喜事,本王前来讨杯喜酒。”
吏部尚书高福海身为五皇子的幕僚,早候在门前,听得这一声,忙趋步上前,膝盖还未点地便被五皇子一把托住:“今日不兴跪,只兴喝酒!”
鼓乐复起,笙箫齐鸣。
宾客们让出一条阔道,五皇子意气风发,在一众官员的簇拥下谈笑风生,高福海跟在他身侧,姿态恭谨,俨然已将五皇子视作此间真正的中心。
五皇子正往府内去,忽听门吏拖长嗓音——
“大殿下到——!”
丝竹声被这突兀一截,像被刀划断的弦,满院笑语齐刷刷哽住。
高福海一愣,还以为听错了。
大殿下?
是那位皇宫里的大殿下?谢允明么?
一辆青帷马车停在正门前,先下来一位黑衣刀侍,扶那位主子下马。
风掠过,斗篷微扬,谢允明轻咳两声,才抬眼望向阶上,那一眼没有丝毫锋芒,却让众人心口无来由一紧。
人影晃进来时,众人才确认,真是那位一直小心养在宫里头不见其人只听其名的金枝玉叶。
只是他深居简出,病体缠身,从不参与任何朝臣宴饮,今日怎会……?
“大哥?”五皇子反应过来,连忙拨开人群迎上前,“大哥要来怎么也不提前和弟弟知会?你这身子……此地嘈杂,若有什么需要,差人告诉弟弟一声便是,何须亲自劳动?”
谢允明笑着应:“五弟严重了,我也是临时起意。”
高福海愣了瞬,猛地回神连忙冲下石阶:“大殿下贵体违和,怎亲临寒舍?实在叫臣惶恐。”
谢允明虚扶他手臂:“尚书说笑,令郎大喜,我也想来蹭蹭喜气。”他侧眸,身旁的厉锋立即送上了礼物,礼盒当面一开,是一对和氏璧。
高福海叫下人接过,“臣替小儿谢过殿下了!”
谢允明的目光穿过人丛:“我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与五弟的人熟悉熟悉,以便日后走动,不唐突吧?”
五皇子面上很是热络:“大哥肯来,弟弟喜出望外!这府中都是本王亲信,也该一一面见大哥才是。”
高福海目光在兄弟二人身上流转,暗道谢允明加入五皇子阵营一事不假。
可见他看着谢允明那风一吹就倒的模样,不免担忧,怕照顾不周让他在自个府上出个三长两短,连声对下人吩咐:“去!把大皇子的席位换到暖阁,所有饮食换成药膳,温酒撤了,换参汤!再烧两盆银炭,要无烟无响,别熏了殿下的嗓子!”
下人鸡飞狗跳,谢允明由着他们折腾,眼底蓄一点笑,像看戏。
谢允明如此主动,五皇子心中如同饮了蜜糖,畅快无比。
他亲自上前,代替了厉锋的另一侧,小心翼翼地扶着谢允明,语气里是三分关切七分得意:“大哥,咱们去里面暖阁说话,这里风大。”
便在此刻,门吏又唱——
“三皇子到——!”
这一声比此前更尖,更颤,带着显而易见的尴尬。
五皇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转化为毫不掩饰的阴鸷,高福海更是腿肚子一软,差点当场跪下。
今晚这是什么日子?怎么三位皇子都齐聚他这小小府邸?!
三皇子在众人面前露脸,五皇子语气里的阴阳怪气几乎凝成实质:“三哥来这里做什么?”
三皇子则先向谢允明笑脸盈盈地行了个礼:“大哥好。”然后才冷冷瞥向老五,“本王也收到了请柬,五弟能来,我为何不能来?莫非这尚书府,已经成了五弟你的私产不成?”
“你!”五皇子被他噎得一口气堵在胸口。
高福海头皮发麻,赶紧打圆场:“二位殿下息怒,息怒!都是来给小儿贺喜的,是下官的荣幸,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