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起初不愿,国师便说:“若不出宫,必死无疑,陛下若再失去这个儿子,就再无可能见到阮娘了。”
皇帝思虑过后,最终同意此举。
于是,六辔轻车,十里长亭,谢允明被送往夷山。
无人知晓,国师早已暗中告知谢允明真相。他受阮娘所托,护其周全,此举意在让他远离宫廷漩涡。
夷山八年,国师书信不断,待谢允明渐长,便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在山野假死,从此海阔天空,二是返回皇宫,但归途即是夺嫡之路,唯有登上那至高之位,执掌生杀大权,才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
谢允明选择了后者。
他在夷山修养,早已开始未雨绸缪。
厉锋在山上拜了一位武功高强的师父,做了他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自愿跟随他回到皇宫。
时机成熟之时,国师暗中相助令皇帝又想起了他这个儿子。
十六岁,谢允明奉诏返京。
皇城人笑:十年过去,还是废人一个。
可他们忘了,废铁若被反复淬雪,也能折出吹毛断发的刃。
昔日孱弱孩童已初现清雅风姿。御前初见,帝王望着他那张脸,竟有一瞬失神,眼底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天子踉跄下阶,一把拥他入怀,谢允明心中无慕儒之情,只有一阵快意,他垂眸敛目,已知晓,这张酷似母亲的脸,必将成为他有效的利器。
他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脆弱与依恋,利用帝王那点追忆与愧疚,很快便重获盛宠。
可谢允明始终无权在握,亦无母族可依。
多年以来,朝堂权柄早已被三皇子与五皇子牢牢瓜分,盘根错节。
谢允明这辈子拉不了弓也握不了剑,这副病体都是拜这皇城所赐,他怎能不恨?
谢允明眼睫微湿:“我还能如何做?”他声音轻得如同梦呓,指尖不着痕迹地牵住厉锋的衣袖,“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回来,我无人可依……”
“主子……别说了。”厉锋喉头哽咽,几乎不敢看那双眼睛,“只要我一息尚存,定护主子周全。”
他骤然忆起夷山那些夜晚,谢允明被梦魇缠身,冷汗涔涔惊醒的模样,此刻再见他这般情状,厉锋只觉心如刀绞,悔恨自己口不择言,又惹他伤怀。
他俯身小心翼翼地扶谢允明躺稳。
谢允明轻抚他手,道:“我只信你,你不要让我失望。”
厉锋连连点头,只觉得整颗心都被攥紧,“秦烈大军约莫一月后抵京,证人我皆安置在慈恩寺,有国师暗中照拂,万无一失,主子眼下只需安心静养。”
而今,边疆得胜的大将军秦烈凯旋,谢允明唇边掠过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他已备下一份“薄礼”,静候佳音。
五皇子谢泰,既然他敢动“福星”,若不让他付出些代价,又怎能对得起这满城传扬的“福星”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