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议论纷纷,一个个脸上都透着亢奋的红光。
乱啊,越乱越好!
只有这样,他们这些底层修士、散修才有大把的机会捡漏。
曾经不敢动、不敢杀的阎家、天凰宫修士,到时候死在乱局中,谁又知道是。。。
风雪渐歇,晨光如刀,割开铁脊城上空厚重的铅云。我们一行人踏着残霜离去,马蹄声碎,回荡在玄铁城墙之间,仿佛敲响了一座死城最后的钟声。
我走在最前,苍鸾剑悬于腰侧,剑鞘微颤,似有低语自内传出。那不是幻觉??是寒渊崩解时,那一缕未散的英灵之息附着其上,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鸣响。它不属于仇恨,也不再承载怨念,而是一种近乎解脱的轻叹,像是三百年前那些未能闭目的将士,终于得以安眠。
身后,秦戮默默随行。他卸下了玄甲,仅披一件灰袍,肩扛长枪,步履沉重却坚定。他曾是边关最锋利的一把刀,如今却成了背负罪责的赎魂者。可我知道,真正的赎罪从不靠跪拜与自罚,而在敢于直视过往,并将真相带向人间。
七小爷骑在一匹瘦驴上,嘴里叼着根枯草,眯眼望着远方:“鬼炉谷……听说进去的人,没一个能完整走出来。不是疯了,就是变成了会走路的炉渣。”
“那你怕不怕?”归藏咧嘴一笑,鼻梁上的淤青还未消,昨夜火烧粮仓时被一记铁棍砸中,却仍打得十名守军抱头鼠窜。
“怕啊。”七小爷吐掉草茎,“但我更怕听那些冤魂半夜哭爹喊娘。现在至少耳朵清净了些。”
周清冷哼一声:“别忘了,鬼炉谷不止有圣兵,还有‘铸心台’。百年前九十九位炼器大宗师在那里集体自焚,临死前刻下八个血字??‘兵成之日,即道灭之时’。”
太初上人骑在一头白鹿背上,须发飘然,目光深远:“他们不是自杀,是被逼殉道。凰血圣兵非一人可铸,需以‘愿力为引,精魄为薪’。那些大师不愿助纣为虐,便以死断脉,断绝传承。”
沙弥低头抚摸胸前铜铃,轻声道:“可他们的怨念还在……每一代新兵出炉,都会听见他们在火中嘶吼。”
我握紧缰绳,望向西南群山深处。雾瘴翻涌,如同巨兽呼吸,遮蔽天日。那里曾是天下第一炼兵圣地,如今却是万魂哀嚎的地狱熔炉。
“所以这一战,不只是毁兵。”我说,“是要让他们的灵魂归位,让这段被篡改的历史重见天光。”
话音未落,苍鸾剑骤然嗡鸣!
我心头一震,猛地勒马。刹那间,识海翻腾,魂光暴起??苍鸾虚影浮现眼前,双翼展开,遮天蔽日。它的喙微微开合,传递出一段久远的记忆碎片:
**火焰滔天,九十九尊青铜鼎排列成环,中央高台之上,一位白发老者盘膝而坐,双手结印,身上缠绕着金色锁链。他面前悬浮着一柄通体赤红的长剑,剑身流淌着仿佛活物般的血液。**
**“你们错了。”老者声音平静,“真正的兵器,不该饮血,而应护民。我不铸此剑。”**
**空中传来冷漠回应:“你不铸,自有他人铸。你不愿献祭,那就由你开始。”**
**锁链收紧,老者身躯寸寸崩裂,精血喷洒入鼎,化作猩红符文。其余八十八人齐声悲啸,纷纷跃入烈火,宁死不从。唯有最后一人,跪在地上,颤抖着手,将最后一块心骨投入熔炉……**
画面戛然而止。
我睁开眼,额头冷汗涔涔。
“看到了什么?”太初上人低声问。
“铸兵的真相。”我嗓音沙哑,“那最后一人……不是叛徒。他是被迫的。他的家人全被囚禁,天凰宫拿他三岁幼子的命威胁他完成铸造。他在剑成之后,抱着孩子跳进了熔炉。”
众人沉默。
良久,秦戮低声道:“所以……寒渊也好,其他圣兵也罢,都不是天生邪物。它们是用无数被迫的牺牲、扭曲的忠诚和破碎的信仰浇筑而成。”
“正是如此。”我说,“所以我们不能只毁兵。我们要掘出那段被掩埋的史书,让世人知道,曾有人宁死不屈,也有人含恨而终。”
七小爷忽然抬头:“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雾越来越浓了?”
的确。原本只是远处山峦间的薄霭,此刻竟如潮水般蔓延而来,带着一股焦灼气息,混杂着金属锈味与腐骨腥风。马儿不安地刨蹄,连白鹿也低伏身躯,发出呜咽。
“断脉符阵被动触发了。”七小爷脸色微变,“有人在调动地脉之力,试图阻拦我们前行。”
“不是人。”周清抽出腰间短刃,寒光映出她冷峻面容,“是‘器灵’。鬼炉谷的圣兵已生灵智,它们感知到我们的意图,正在苏醒。”
地面开始震颤。前方道路两侧的岩石缓缓隆起,竟化作两排残缺石俑,手持断戟,眼窝燃着幽绿火焰,一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