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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第3页）

虞绛闻声看向她。

苍灵一脸神秘道：“是真正的‘神’哦。”她凑近了一些，下一刻额头却忽然触及一道看不见的结界，“啊什么东西？”她抬手捂着额头，一脸疑惑。

虞绛低声说：“就算是‘神’，现在也没什么办法吧。”

苍灵连疑惑为什么会有结界都顾不及，立刻换上一副“怎么可能”的表情看向虞绛，“师兄你根本不知道！这次我们请来的那一位，那可是当今天下最厉害的剑修，九州剑道最高的山，人皇陛下最喜欢的人哦！”她说到这里，挑眉看向虞绛，意思是“已经猜到是谁了吧！”

虞绛没说话。

苍灵完全没想到他居然真的猜不到，“不是你真的不知道啊？”居然会有修士猜不到？“太素剑仙！姜朝大殿下！九州第一巅峰！你没听过吗？”

虞绛依旧没说话。

苍灵一脸“你到底是在哪儿修的道”的震惊表情，东灏神洲吗？

虞绛望着海水，“一整座海举势而起，护城堤坝也已经冲毁，整座城连带着南方的大陆全都被淹了，巨鹿泽又是死亡之地，无法踏入，眼下这情况，谁来也没用，就算你的那位‘剑仙’有通天的修为，面对自然之力，也无计可施，最多再加固封印拖延一阵子。眼下唯一的办法，是让所有人都尽快往北搬家，腾出千里地势去慢慢卸掉暴涨的海潮。”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是与水打了上千年交道的南麓虞家得出的至理箴言。

苍灵下意识还想说话，但忽然间停住，睁大了眼睛看向虞绛的右侧方向。

虞绛见状，也扭头往右侧天空看去，然后他也猛地定住了。

不知何时起，整一片天幕都被清空了，没有任何修士来去，曜日金轮孤独地旋转。

水底传来微末的震动声，似乎是从土地中发出来的，不太起眼，但整一面墙的黑色海潮却都被推着往外去，像是被一条苍老又遒劲的手臂，轻轻挥了一下。

地下逐渐有东西冒上来，土块层层往上堆，最先露出水面的，却是一抹极其鲜亮活泼的翠绿，苍松如碧玉，大椿如墨泼，万物呼吸着精神焕发。

是山！

一群非常小的黄芒鸟儿猛地振翅而起，冲出水面，活泼泼地对着日光梳理羽发。

西海之外，大荒之中，有山名黄华，上有青松，名曰柜格之松，日月所入也，松间有鸟，名曰黄芒，日夜拾火以缀日。

此时此刻，此地数十万里之遥的大荒中，一整座黄华山渐渐平了下去。

就在虞绛的眼前，一整座万仞高的黄华山，舒展着山躯自在地拔地而起，轻而易举地将柔软的黑潮往外扫了出去。

无数道溪流似的海水顺着山体哗啦啦地往下淌。

日光被整座山严严实实挡住，隐约可见飞禽走兽在昏暗的林间扑腾嬉戏，似乎完全没受到任何影响，甚至还有鸟兽好奇地探头往人的方向窥探。

虞绛整个人完全僵住了，表情像是根本不敢置信，又像是灰败到了极点，他从出生起，对于修真的一切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彻底底摧毁了，从源头起，全面崩毁。

这绝对不可能是人能做到的，甚至不是人能够想象的。

极遥远的海面上空，师徽仪一个人凌空而立，竖瞳淬金，身后游动着腾蛇的法天象地。

腾蛇是真神，口出神宪，言出法随，能号令十方山神。

黄华山位于极地大荒之中，受腾蛇感召，自愿前往以身护民，黑潮怒吼着撞上坚固的山体，被反推出去数百里，瞬间卷起万顷波涛。

黄华山不动如钟，犹如它曾经屹立的那数百万年一样，庄严巍峨，不可冒犯。

虞绛听不清身边的苍灵在激动地朝着他喊些什么，大约是让他睁大眼睛看清楚，他也确实这样做了，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座巍峨苍黄的山，在那一刻，他忽然间就深刻地意识到了，所谓腾蛇降临世间的宿命，以及同样折射出来的他自己的，微不足道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