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乓!”
第二颗子弹脱膛而出,一路撕破火海,生生在铺天盖地的火焰中破开一条横贯南北的甬道。
火浪骤然翻起,烧灼的温度终于真正舔上了欧德的皮肤。
“嘶……”
欧德不知道正常人在身上着火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惨叫?滚地扑打?都是出于最基础的自救本能。而他的自救本能在火舌令皮肉枯黑干瘪时尖叫的是:
吃了它们……吃光它们!!去他的怪物……去他的新世界,原本的旧世界难道还不够操。蛋吗?!
皮肉嘶嘶作响,欧德从胸膛深处发出一声低低的怒吼,一发接着一发的子弹毫无停歇、疾风骤雨般倾泻向面前的火海,眨眼间撕开了将近三分之一的空缺。
“——”星之彩们在接连不断的攻击中被彻底激怒了,火浪呼啸着凝聚成更加暴虐锋锐的飓风,狠狠卷席向被丢回地面的欧德。
然而欧德只是利索地将枪座抵上胸口,单手持着枪,好像这样的烧灼无法让他感到疼痛似的,另一手毫不犹豫地伸出去捕捉任何他能抓住的敌人,看也不看地塞进口中。
皮肉嘶嘶作响,上一秒还在迅速干瘪变灰,下一秒又春芽般滋长出新肉。
欧德绿色的眼睛像残虐饥饿的野兽,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猎物,没分出任何心神去想为什么他能这么耐痛、持枪的技巧又是从哪来的,只管将子弹无止歇地灌出去,不管这些子弹耗得是不是他的生命——反正如果他无法消灭星之彩,照样得死在这里。
乓乓的枪响声在森林中连贯成线。直至某一刻,星之彩的怒火终于被畏惧所覆盖,原本汇在一处的火飓风倏地分散开来,各自向四面八方分散。
——不。
不能让这些东西逃出密林。
有多少人会因此而死?他得——他必须,把这些东西全部剿灭在这里。
星之彩的能量滋润着胃部,修复着每一寸神经和皮肤,欧德的眼睛游弋着萤火似的微光。
他直接不留退路地一把丢开手中的□□:“就走了?真舍得吗?”他的声音放得又轻又诱惑,“要不你再看我一眼……来吧,就一眼,看看我……”
但愿浮士德说的那句“对于实力越强的存在影响越大”是正确的。欧德在心里想。不然他也没别的办法把这些往四面八方蹿的星之彩逮回来了。
这辈子色诱最多做到装可怜地眨巴眼睛就歇菜的欧德,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不受控制地静止下来的星之彩,停顿几秒后,故意抬起争斗中被树枝划伤的手腕,带着几分挑衅紧盯着远方的色彩慢慢低下头,轻轻分开浅色的唇瓣探出舌尖,柔软的舌条不紧不慢地掠过逐渐恢复光洁的手臂,一路向上,直至将缀在隆起的腕骨处的那颗血珠轻轻卷走。
跃动的火焰在某一刻静止了,有那么几股星之彩甚至情不自禁地向之前它们还想逃离的方向滚近了些许。
欧德轻轻呼出一口气,让身躯放松下来。他微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眸光从半遮半掩的深红色睫毛下懒散地晲出去。
他用湿漉的舌尖顺次舔过指尖上的硝烟,随后无声勾唇,对着虹彩的方向做了个口型:
‘来呀。’
寂静的三秒过后。
火光应邀而至。
*
十五分钟后。
欧德靠坐在一根仅余树根的橡树边,半屈着一条腿平复呼吸。
老板娘好心送他的衣服就剩几条布还倔强地挂着,除了碍事,估计也就只能起到时尚的作用。
他的嘴唇还是肿胀的,唇角有些开裂的血口,但是几个呼吸间,这些残余的不体面就随着星之彩在胃袋中渐渐消化而消隐无踪。
‘比之前吃完深潜者后愈合得更快了。’
欧德的脸上没有任何惊喜,疑虑沉积在他深绿色的眸底。如果不是理智仍存,他简直想把之前被撕裂至耳根的嘴角再撕开一次,好催眠自己:
看,伤口没有自行愈合。我还是个正常人类。
他面无表情地靠着树根,左腿正嘎吱作响。这条肢干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扭动着,从拧曲得像一根丑陋的麻花,逐渐掰正回修长笔直。
痛。很痛。痛得欧德巴不得现在就死。
但更让他感到焦灼的,还是那些徘徊在脑海中的问题:
‘为什么我能吞噬这种东西??’
‘变得越来越轻松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我离变成怪物更近了一步?’
‘为什么我会习惯于忍受这种疼痛……为什么我从没碰过霰。弹枪,却对它的后坐力如此熟稔、对如何校准瞄点如此熟悉?’
“咔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