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翻翻本子,恍然大悟:“所以,三天前的晚上,萝拉其实是趁舍友入睡后,自己悄悄离开宿舍的!难怪她‘被绑架’,舍友却一点都没听到动静!但——宿舍的门又是怎么从里面反锁上的?”
欧德在宿舍楼前站住:“问问你手里的笔记本吧,最后一页上画着她反锁门的机关呢——反正我是看不明白。”
这小姑娘在1888年确实是屈才了,凭这本事,她当特工可比他绰绰有余多了:“现在——告诉我图书馆往哪走?我想她的失踪如果是被迫的,她一定会在被劫走的地方留下提示。”
五分钟后。意外修建得很高大宏伟的图书馆里。
校长拘谨地站在图书管理员桌台边。原本的办公人员已经被他赶走了,卡文迪许现在正坐在那张整个图书馆里最舒适的靠椅上,没有焦距的眼睛投向欧德离开的方向,一眨不眨。
“咳……”校长鼓起勇气清了清嗓子,“敢问……您和里面那位正在调查的先生,是什么关系啊?兄弟?哈哈,看着不像上下级。”
哪家属下能怼着上司说“少问问题行不行”、“别说话”的?那位欧德先生说话的语气甚至一直都是命令式的祈使句。
他跟形形色色的人都打过交道,能从对方的神色上看得出,这种说话方式完全就是对方所习惯的,就好像对对方来说,对周围的人下达指令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周围的人信服听从他的指令也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总不能是主仆两人互换了身份?或者私生子兄弟?校长的脑海中一时浮现出诸多很符合当前时代特色的猜测。
或者……看这两人刚吵完就拉手拉得那么自然,跟老夫妻床头吵床位和似的相处方式,难道这两人是……恋人?
校长满是殷情讨好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光。
1888年,英国对同性恋人的态度可是直接送上绞刑架的。
校长心里打起了算盘,算计的目光投向正在书架间走动的欧德。
如果……如果他能把这件事捅给那位夫人……哦不不!他应该直接拿这件事威胁这两个恶心的家伙!天啊……想想吧,他能从这两人身上榨出多少油水?看这白头发的家伙穿的行头,哪怕只是从手指缝间漏出一点,就能让他快乐到上天堂啊!甚至……甚至他还可以……
可以什么呢?
他内心或许还有其他更加龌龊肮脏的想法,但在那想法完整地冒出头前,他忽觉背后一寒,仿佛有双巨大的纵眼在他身后缓慢地裂开眼皮,无声地注视着他。
正在书架间寻找记号的欧德不会知道,远离这间图书馆的其他学生、老师也不会知道。在他们呼吸的时候,在他们吵闹的时候,绝对的、跨越了空间与时间界限的死寂降临在了名叫亨利·布莱尔的中年男人身上。
他拼命挣扎,无比用力地滑动四肢,在窒息时绝望到用力扯出自己的舌头,想将呼吸的通道扩大些,让氧气进入他的肺腔……
可进入他肺腔的只有死亡。
“找到了!”隔着转角的墙壁,另一头的欧德终于在社科学书架角落摸到了三道挣扎时留下的指甲划痕,还有一些凌乱的痕迹,“密……什么?她只来得及刻了半截。你们这儿有什么跟‘密’有关的地名吗?我就只能想到一个——”
“密林密林!”校长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紧急的事,提着肚子大步往图书馆外跑,“我有个报表没填,哎呀——你们先看着,有事再来办公室问我!”
背对的姿势让从转角处探头出来的欧德没能看见校长那双变成海雾色的眼睛。
欧德疑惑地瞥了眼校长,就收回了视线,侧身将手伸到书架和墙缝间又检查了一遍有没有疏漏,抽回手时下意识地拍了拍灰,忽地顿住:“嗯?”
“怎么了?”没有校长帮忙指路,卡文迪许只能在原处坐着。
“这缝隙里居然没有一点灰尘蜘蛛网……”欧德搓了搓手指,反应迅速,“这书架是最近才放到这儿来的!或者经常被移动……”
他想起校长说的图书馆地下偶尔会传出怪声:“——这里可能藏着一间密室!”
萝拉会被拖进了密室里吗?欧德的脑中划过这个念头,立即行动起来寻找机关。
他自小在古堡中长大,对于老式机关颇为熟悉,几乎没花多少功夫,就在缝隙间找到了开启枢纽。触发机关后,他迅速向后一撤,就见整个书架像升降梯一样向上升去:“……难怪这图书馆修得这么高!——该死,校长肯定知道这间密室!他说这学校是他一手建起来的!”
欧德立即想冲出去追逃之夭夭的校长,但刚迈出一步,又觉得当下的重点是找到已经失踪三天了的萝拉。蹉了下牙后他放弃追击,转头看向下方露出的洞口:“萝拉?嗨,你在吗?”
——洞穴下一片死寂。
卡文迪许不知何时循着机关的声音来到欧德身边,他轻声说:“下面没有活人的气息。只有腐臭。也许萝拉不在下面,即使她在,也已经没有救援的意义了。”
“……”欧德缓慢侧过头,以一种可怕的眼神瞪视卡文迪许,几秒后他忽地伸手,搭上卡文迪许的后背用力一推。
对此毫无预料的卡文迪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