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她心悸的,是从百叶窗深处传来的嗡鸣,并非一声,而是一片,低沉地共振着。
马路上一只只游荡的丧尸,全都笨拙地扑在通风口上,徒劳地向内抓挠。
仿佛在进行一种本能的朝拜。
佘安澜握紧了方向盘,胃里翻江倒海。
真是……人间地狱。
仅凭地下停车场涌出的恶臭与嗡鸣,佘安澜就已断定,那里早已不是开发商吹嘘的人防安全堡垒,而是丧尸盘踞的老巢。
又来了。
那种不合时宜的、尖锐的怜悯,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明知那里已成了混凝土下的集体坟墓,心却仍为这规模性的死亡而痛。他们也曾是某个人的父母、子女、爱人……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车内循环系统过滤后的空气涌入肺部,勉强将冷静压过满心的哀戚。
不能去。
去了就是送死。
她的脚底未松油门,车速丝毫不减,甚至更稳了些。
怜悯是奢侈品。
理智和行动,才是活下去的筹码。
。
城市的资源终将耗尽,再坚固的人防工程,也改变不了城市沦为死亡陷阱的事实。
当初高烧不退,佘安澜不愿拖累父母,抱了必死之心,独自前往了混乱的隔离点。
命运却展现了一种残酷的仁慈。
她没有在高烧中丧尸化,反而在生死边缘觉醒了狂暴的雷火异能。
然而,变异丧尸病毒的肆虐远超想象,隔离点接连沦陷。
她率领一支幸存者小队拼死杀出重围,却在转移途中与队友失散。
她只好开着越野车,一路流浪到这儿。
恰好,撞见丧尸追猎一群幸存者。没有半分犹豫,佘安澜猛踩油门,碾过追逐的尸群,用雷火异能清理了威胁。
凭借着异能者强悍的战斗力,她被这群惊魂未定的人邀请进入曙光商场,成为其中的一员,并赢得了一定话语权。
曙光商场内,目前藏有三十余名幸存者。
病毒爆发初期,商场按安全区规定,安排大部分员工休假,仅留下五名值班人员驻守。
然而,变异丧尸病毒来势汹汹,留守人员接连丧尸化。
危急之际,一伙占据地理优势的攀岩爱好者及其亲友迅速清理了现场,反客为主,将这座物资充沛的商场改造为坚固的避难堡垒。
如今,掌控曙光商场的,正是这伙以攀岩队为核心、由亲友联结而成的幸存者团体。
这座商场的年代感浓厚,据说是早期国际海运发展的产物。它规模小,占地仅1000平方米,因此难以承载电影院、游乐园等大型设施,知名餐饮及商家也不愿入驻。近些年来,它的人气与生机已经被另一家设备更先进、业态更齐全的大型商场蚕食。
曙光商场的优势,在于出身【折扣仓】。
它靠走量盈利,故而许多临期商品都低至三折。水磨石地面与高挑的货架,赋予了内部开阔的空间感。林立其中的,是大量堆叠的日用消耗品,从食物、大桶水到简单的医疗用品,乃至锅碗瓢盆等杂物,一应俱全。
然而,佘安澜并不安于固守,始终积极向外探索。
偏安一隅,从来都是最愚蠢的慢性自杀。
每一次外出,既为搜寻补给,也为探查周边情况、寻找零散的幸存者。多一个人,就多一双眼睛,多一份可用的情报。
上次她救回的那位无线电师傅,利用车载导航的FM模块,在她的越野车上搭建出了覆盖三公里范围的简易广播站。
这已然证明了专业人才的价值。
更重要的是,主动外出搜救,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佘安澜不抛弃自己人,也不放弃任何能并肩活下去的伙伴。
只有这样,才会有人愿意跟着她冲,不必担心自己会被当作丧尸的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