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不下这么多。”她有些无奈。
“没事儿!”廖繁春大手一挥,浑不在意。
“不知道你喜欢吃哪种,就都买点呗!吃不完放这儿,你想吃哪个开哪个!”她说得理所当然,那种东北式的、带着点“虎”气的实在和周到,让人无法责怪。
她拿起那个冰糖雪梨罐头,又开始找开罐器:“你先尝尝这个,甜的,补充能量快。”
就在她低头翻找的瞬间,张锦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她一直刻意藏在身侧、此刻因动作而暴露出来的右手手背——那里,赫然有几道已经凝固发暗的血痕,边缘还沾着灰尘和沙砾,手肘处的警服布料也磨破了,露出底下泛红的擦伤。
是了,当时车辆失控撞击,廖繁春为了护住她,用手臂硬生生格开了飞来的碎玻璃和尖锐物件。
之后又是背着她狂奔,按压伤口止血……她自己都忘了疼,或者说,根本顾不上。
张锦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揪了一下,细微的疼惜漫过胸腔。
“廖繁春。”她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哑了些。
“嗯?找到了!”廖繁春终于从口袋里摸出个迷你开罐器,高兴地应道,没心没肺地就要去开罐头。
“你的手。”张锦提醒道,目光定定地落在她手背的伤口上。
廖繁春顺着她的视线低头,这才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满不在乎地甩了甩手:“嗐,没事儿,小擦伤,都不流血了。我们以前训练比这严重多了……”
“需要处理。”张锦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甚至试图撑起身子,“我去叫护士。”
“别别别!你可老实躺着吧!”廖繁春吓了一跳,赶紧按住她没受伤的那边肩膀,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阻止了她起身,又不会弄疼她。“我自己来就行,真没事儿!”
张锦被她按回枕头上,眉头微蹙,看着她那明显打算敷衍了事的态度,沉默了几秒,忽然轻声说:“柜子里有碘伏和棉签。”
廖繁春愣了一下,看向床头柜。
张锦补充道:“之前……护士留下的。”
廖繁春这才反应过来,心里嘀咕着“这观察力,不愧是咱张老师”,一边听话地拉开抽屉,果然看到了小瓶碘伏和一包无菌棉签。
她拿出东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准备随便擦擦了事。
“我来。”张锦的声音再次响起,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廖繁春的动作顿住了。
她抬起头,对上张锦平静却坚定的目光。那眼神似乎在说:“你照顾我,现在,该我照顾你了。”
廖繁春的心跳漏了一拍,鬼使神差地,把碘伏和棉签递了过去。
张锦接过,她的手因为失血和虚弱,有些冰凉,指尖带着轻微的颤。她拧开碘伏瓶盖,用棉签蘸取了一些棕色的液体。
“手。”她示意。
廖繁春乖乖地把受伤的手伸过去,放在床沿。
她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有力,因为常年训练和外勤,皮肤不算细腻,甚至有些粗糙,此刻带着伤,更添了几分狼狈。
张锦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侧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的动作很慢,很轻,棉签小心翼翼地落在伤口边缘,先清洁掉周围的污渍。
冰凉的碘伏触碰到皮肤,带来微微的刺痛,廖繁春却觉得那感觉奇异地从接触点开始一路痛痛痒痒的蔓延到了心里。
张锦的神情专注至极,仿佛在对待一件极其精密的证物。她的呼吸清浅地拂过廖繁春的手背,带着她身上特有的、干净清冽的气息,混着病房里淡淡的药味。
廖繁春一动不敢动,只觉得被张锦指尖和目光触碰的那一小片皮肤,温度在急剧升高,连带着耳根也开始发烫。
她能清晰地看到张锦低垂的眉眼,挺翘的鼻尖,还有那因为专注而微微抿起的、没什么血色的唇。
原来……被张老师这样照顾,是这种感觉。
心里那头一向横冲直撞的小鹿,此刻像是跌进了柔软的云朵里,晕晕乎乎,找不到方向。
“疼吗?”张锦忽然轻声问,抬起眼看了她一下。
廖繁春猛地回过神,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的清亮眸子,心跳如擂鼓,慌忙摇头:“不、不疼!一点感觉都没有!”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些。
张锦似乎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唇角,没说什么,继续低头,更轻柔地处理着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