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昱朝与北翎国打完仗,定北大将军王凯旋,来时还有翎国使臣带着贡品拜见皇帝。
皇帝大喜,特意留了定北大将军王的封号,赐了一处大宅,收兵符时,还给大将军王留下一万营兵,以示天恩。
昱朝繁富多年,定北大将军王和穆安王也风光了多年。
这二人一文一武,不论朝堂还是民间,都有威望。
外患休止,内斗未停,起先满朝官员都在猜测她二人会站在哪一边,不曾想她们哪边都不站。
穆安王只是撇下玉都诸事,尽情游山玩水,十几年来写了上百本游记。
定北大将军王将玉都一万营兵都交予都指挥使,自己专注在府中养花弄草,一有闲情就为花草作画,这些年下来,画作堆满了书房。
这两人于性情上还真能对到一起,久而久之,也就来往密了。
在沈迦澜的记忆中,幼时但凡母亲不在玉都,大将军王都会在除夕夜叫她去将军府一同过个年节。
她换了一身湖蓝绫袄,带上流萤和冬香去了将军府。
陈妈妈送她走后,回到后院,在沈迦澜门前踌躇许久。
陈箐找来时,她还在往里探望。
陈箐将她带去库房旁边的院子里,问起那五十两银子。
陈妈妈悔道:“我以为郡主和宋韵然她们交情好,必会付账,便给垫上了,谁曾想回来之后被冬香提点了几句,才晓得办错了事。”
陈箐不以为然:“郡主这些年受的赏赐那许多,几百两的体己还是有的,瞒着家主给了又怎样?我看郡主的钱是用在别处去了。”
陈妈妈作为沈迦澜的乳母,一向对她的动向清清楚楚,说得夸张些,沈迦澜院里每一笔银子支出她都明了。
“郡主平日也就斗宝赛马使些大钱,旁的便是吃吃喝喝,这我都是知晓的。”
陈箐将自己听来的闲话告知她:“底下人说,昨夜看到郡主的马车往诏狱去了,又说白日在奇珍楼见郡主对着一个陶塑伤情。”
陈妈妈纳罕:“我方才也见郡主在暖阁挂上一幅画像……”
陈箐道:“娘,我打听到那女子身份,是即将问斩的慕家小姐。这也太突然了,郡主虽说不喜往诗书上下功夫,但大是大非上从不含糊,此事不知是真是假,更不知郡主是何打算。”
与罪臣之女扯上关系,显然不是好事。
陈妈妈心里骇得慌,愈发焦灼起来。
…
沈迦澜到了将军府,由侍女领着去了东边的隐春坞。
将军府与王府差不多大,但规设大大不同,将军府人少,除去府兵之外,就剩下十来个丫头和妈妈,主子仅大将军王一个。
一路走过去,府中空荡的厉害,看起来甚至有些贫穷。
沈迦澜知道,将军府的财力尽数耗费在东边的隐春坞了。
大将军王乔临曦偏爱花草,多年前就挖了火道,地龙温养着一座花房,那座花房中,即使是寒冷冬日,也有牡丹芙蕖含苞盛放。
之后花房扩建几次,加了几个小厅和寝卧,慢慢变成如今的隐春坞。
外头人知道将军府有这等好地方,都想一观,但乔临曦不愿接待。
久而久之,隐春坞便只存在于传闻中,毕竟没多少人亲眼见过冬日盛放的牡丹芙蕖。
沈迦澜从花廊进去,迎面就是一座小桥,两侧栽种的正是芙蕖,两片芙蕖浪中,温香盈满。
她取下斗篷交给冬香,进了正厅。
乔临曦和沈穆正在里面玩牌,听见声音,唤她进去。
乔临曦见她较之前瘦了不少,取笑道:“看来为情所困的人当真会憔悴。”
沈迦澜微微抬眉,站到沈穆身侧。
沈穆亮出最后一组牌,赢了个大的。“才多大的人,哪里明白什么情什么爱,我看就是闹着玩的。”
乔临曦忍痛将一旁的牡丹插瓶给出去,“我输了。”
她转头吩咐人给沈迦澜搬凳子,又说:“迦澜不是冲动之人,能深更半夜往诏狱跑,必是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