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丝每一缕都硌得生疼。
她其实很明白,魏璋不可能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以他的身份,不能娶一个见不得光罪奴。
他早晚会娶妻,他的姻缘也必是他青云路上的阶梯。
薛兰漪一直不敢面对将来,只想着退而求其次,求一颗真心便好。
可是,今次眼睁睁看着他与别人欢好,她问自己可以接受吗?
往后余生,可以接受吗?
薛兰漪的呼吸越来越痛,步伐越来越急。
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走,像无头苍蝇一样莽头乱闯。
走到一间大殿的拐角,侍女拦住了她,弯腰比了个请的姿势,“姑娘,去换件衣服吧。”
薛兰漪的衣裙湿透了,春日尚且寒凉,是透进骨头缝里的刮骨凉意。
元懿为何会好心给她衣服换?
薛兰漪不明白,可她颓丧地想:她在这庄子里,如同俎上鱼肉。
元懿若想对她做什么,不是她不去换衣服就能躲得过的。
罢了。
如果不去,反倒会落下一个忤逆公主的口实。
薛兰漪没有心情反抗,跟着丫鬟进了偏房。
房间里并没有薛兰漪想象的波云诡谲。
阁中烘了银碳,妆台上叠放着几套襦裙,是薛兰漪喜欢的鹅黄色。
其中一件还缝了兔毛领,白茫茫,毛茸茸的。
她伸手去抚,指尖陷入绵软的绒毛中,好似被轻拥着一般暖和。
在这陌生的庄子里,孤身一人,唯有一簇兔毛聊以慰藉。
心里平静了些许,微闭上眼,将泪咽了回去。
在教司坊时,她就知道那些所谓的主子恩客最喜欢看她们哭。
姑娘们哭得越伤心,他们就越兴奋。
所以,薛兰漪才不会为那些欺负她的人哭。
那些人不会心软,只会更加肆无忌惮地欺凌和嘲笑她。
薛兰漪坐在铜镜前,从荷包里取出蜜橘,对着镜子一颗颗往嘴里塞,塞得嘴巴鼓囊囊的。
今日的蜜橘有些苦,她吃了好些颗,才勉强压下心头酸涩,换上了兔毛襦裙。
一刻钟后,她挑帘至内室走出。
外间,身形高大的男人背对着她,似乎等了她许久。
薛兰漪眸色一亮,张了张嘴。
来人转过头,薛兰漪却愣住了。
眼中失落一闪而过,紧接着一片讶然,“大、大公子?你怎会在此?”
魏宣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透过窗户缝往探查一番。
元懿公主为外邦贵客,魏璋的护卫和锦衣卫都不能进庄园。
京城中,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能掩人耳目。
“漪漪,我是来……”魏宣回过头来,一眼看到了姑娘嘴角残留的糖霜。
她不是嗜甜之人,除非受了委屈才会想起吃糖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