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郎君银鞍白马冲破漫漫黄沙来救她。
他将她护在身下,身后砲石如雨落,砸在他的后背上。
滚滚碎石中,薛兰漪连郎君的脸都未来得及看清,却一直清晰地记得从他嘴角不停涌出的血,渗透了她半边臂膀。
那样的重伤想必到了梅雨季节就会隐隐发痛。
“世子且宽中衣,妾帮世子揉揉旧伤,许能睡得好些。”
薛兰漪跪坐在他身侧,挑了些药膏子,“世子为妾险些丧命,妾还从未照料过世子的伤口,妾心不安,妾……”
她的指尖刚触碰到魏璋的后衣领,魏璋却起了身,拢起衣襟遮住后颈,径直往衣桁处取朝服了。
薛兰漪的手落了空,话也落了一半。
但见魏璋准备上朝,她只得赶紧擦掉指尖药膏子,下了榻。
赤脚一刚落地,昨夜腿心处仿佛被碾碎了般的痛楚袭来。
薛兰漪扶着桌子趔趄了半步,来不及等痛消解,拖着虚浮的步子上前,接过魏璋的朝服,“妾服侍世子更衣。”
魏璋略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撑开了手臂。
此时已天色微亮,男人站在窗前,身姿挺拔,破晓之光落在高挺的鼻梁上,衬出一张英朗沉肃的脸。
好在,并无怒意。
薛兰漪一边替他拂袖,一边低垂着眸用余光观察他的神色。
半晌,在心里斟酌了许久的话才迟疑着挤出唇缝:“世子明晚可还来?后日就是世子生辰,妾备了寿桃。”
“是红豆馅的,放久了恐不适口。”怕他不来,薛兰漪又补充道。
她知他喜食红豆,便学了许多红豆点心的制法做与他吃。
但近日购置的红豆里总掺杂了不少碎石子,所以她自三日前就在开始一颗颗筛选红豆,滤过洗过,又上锅三蒸三煮,一步也不敢假手于人。
毕竟此番他生辰恰逢擢升之喜,薛兰漪虽无什么贵重贺礼相赠,但也想尽力郑重些。
“世子还想吃什么?妾明日一并备下。”她蹲身理衣摆。
须臾,头顶上漫不经心落下四个字,“明日不成。”
薛兰漪动作一顿,“没关系,世子事忙,那等后日,妾还略备了薄礼……”
“后日也不成。”
魏璋这次语气略重,俨然有些不耐烦了。
薛兰漪咬着唇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想来魏璋这样的人物,生辰未到,上门送礼的人已踏破门槛。
圣上那边许也会赐宴,前前后后要应酬的皇亲贵胄不计其数。
薛兰漪想为他贺生辰,估摸着至少要排到半月之后了。
不知道她备的生辰礼还能不能等到那日……
“喏。”她应了声。
许久,再无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