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兰漪的耳朵轻贴着他后心口,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手脚渐渐回了温,尚且紧绷的喉头涩然挤出一句:“作数的。”
嫁给他的承诺,从始至终都作数的。
声音比蚊蝇还轻。
男人却骤然掀起眼皮。
暗夜中,一双深邃的眼神生来淬了冰。
“怎么?”低沉的声音响起,明明无喜无怒,却带着不容僭越的威压。
薛兰漪神色一僵,默默往回退了退,那三个字她不敢再说一遍。
她随他回京后,才知道郎君魏璋是镇国公世子,曾带兵平西,后弃武从文,破格擢升了内阁大学士。
坊间都传首辅之位,也已是他囊中之物。
这样位高权重之人,将来能给他做妻的定也是钟鸣鼎食之家的贵女。
而她只是个不能在人前露面的罪奴。
她和他已云泥之别,何谈嫁娶?
她默默咽下喉头的酸涩,扯唇道:“妾吵醒世子了吗?”
“嗯。”
男人再度阖上了眼。
碎冰也随之沉入眼底,再无任何涟漪。
两人之间陷入了死寂。
薛兰漪对着他的后背,笑容窘迫。
魏璋和梦里的少年很不一样了。
他不爱说话,更不会再热切地追随她。
重逢之初,薛兰漪内心难免疑惑和失望,可在这四方院落里守了三年,她也渐渐认清了现实。
时移世易,人心易散。
如今魏璋的目光可瞰天下,她却只能倚在门边,掰着手指算他还有多少时日才来看她。
她看不到他眼里的山河,还能奢望他跟她说什么呢?
眼下能在他的庇佑中安稳度日,在听到他的心跳时有几夜安眠,已经是从前可望不可即的日子了。
她该知足的,对吧?
对吧……
薛兰漪长睫轻垂,掩下眼中的黯然,又将方才受惊时卷到自己身上的被子盖在魏璋肩头。
屏住呼吸,轻手轻脚一点点放下去。
魏璋霎时拂手掀开了。
薛兰漪腕子一抖,“妾、妾是担心世子后背的伤受了凉会复发。”
当初,她险些被拉进军营,最绝望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