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笙仍弯着唇角,眼底却乍然泛起凉意。
清皎静静地看着他,心中不知为何惴惴起来。
自重逢来,百里笙是嗜杀的,冷漠的,讽刺的,暴戾的……
可眼下他的神情,却带着一股陌生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寂。
比当年他们初识时更甚。
清皎垂下眼帘,她知道自己缺席了十年,也知道百里笙心底怨她恨她,可谁说怨恨不是在意?
他既留她在魔宫,便足以说明,对她的恨意也好,其他情愫也罢,总归是超越了其他一切感情。
她相信,只要自己好生弥补,假以时日,他会看见自己的真心。
*
夜色沉沉。
永烬城的夜晚总是比白日热闹。
花浔六神无主地走在回客楼的路上,脑中一片杂乱。
大河村被烧那晚,戴着黑甲面具的魔族人,和今日百里笙身侧的属下不断交替涌现。
而他们腰间的那枚银色令牌,渐渐重叠在一切。
所以,真正下令烧毁山村的人,是百里笙?
甚至……那名黑甲人也曾险些对她痛下杀手。
百里笙要杀她。
这个念头乍然浮现,花浔的呼吸也随之一紧。
若是以往她还不知缘由,眼下在魔族见识到真正的百里笙后,她竟然猜到了原因。
因为她见过他最狼狈的样子,那个山村的存在,只会令他想到高高在上的他最弱小不堪的样子。
所以,毁便毁了。
“姑娘,您回来了?”店小二的声音传来。
花浔回过神,才发觉自己已回了客楼。
店小二笑着道:“您先前不是一直问城外的结界几时解除?”
“方才宫卫大人们来信了,明日一早便能解除。”
花浔的眼眸动了动,勉强弯了下唇:“多谢。”
店小二忙摆摆手。
花浔走上楼,边走边思索着,明日一早结界解除,自己也能离开了……
客房门“吱呀”一声推开,花浔朝嵌在房门的萤石注入一点法力,萤石被催动渐渐散发着光亮,映照着整间屋子。
“回了?”熟悉的嗓音温和响起,就如大河村的那十年,每晚她归家那般。
花浔猛地转身,在看见四方桌前端坐的玄色身影时,心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是——
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