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红裳坐在驾驶座上,额头抵在冰凉的方向盘上,闭着眼,试图驱散脑海里包厢内那令人作呕的画面和王总猥琐的嘴脸。
胸腔里堵着一团浊气,她讨厌那种场合,讨厌那种被物化、被强迫的感觉,更讨厌为了所谓的“项目”和“分红”不得不虚与委蛇的自己。
就在她心绪烦乱至极之时,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她以为是周彦打来继续游说或者埋怨的,看都没看就直接接了起来。
“喂!”她的语气带着未消的火气和不耐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林渡那把清冷如玉磬的声音,在这静谧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聂红裳,你在何处?”
聂红裳一愣,拿开手机确认了一眼屏幕——果然是那个杰瑞老鼠的头像,她没想到林渡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打电话过来,而且还是问她在哪里?
她没好气地回道:“我在哪里?我在一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外面!跟你说了在应酬!问我在哪里干嘛?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难道你还能……还能飞过来接我不成?”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带着气话脱口而出,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林渡再厉害,也是个古人,被困在房车里,怎么可能来接她?
电话那头的林渡,在听到她明显带着情绪、有些哽咽尾音的话语后,沉默了片刻。
聂红裳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微微蹙眉的样子。
几秒后,林渡的声音再次响起。
“发地址于我。”
聂红裳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将你此刻所在之地的方位,发给我。”林渡重复了一遍,“现在。”
聂红裳彻底懵了,她坐直身体,哭笑不得:“林渡,你别开玩笑了!这大晚上的,你又不认识路,怎么过来?再说了,你……”
“聂红裳。”林渡打断了她,“信我。”
这两个字,像带着魔力,让聂红裳所有的质疑和反驳都卡在了喉咙里。她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小小的头像,脑海里闪过林渡苏醒时的天地变色,闪过她轻易震慑跟踪者的冰冷眼神,闪过她那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能力……
一个荒谬至极、又让她心跳骤然加速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难道……她真的能?
鬼使神差地,聂红裳点开了微信,将“九霄会所”的定位地址,给林渡发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发……发过去了。”
“嗯。”林渡只回了一个字,随即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聂红裳呆呆地坐在车里,看着窗外流光溢彩却冰冷的城市夜景,心里乱成一团麻。她在干什么?竟然真的把一个定位发给了一个千年古人,还期待着对方能凭空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聂红裳觉得自己大概是今晚受了刺激,脑子都不清醒了。她苦笑一下,准备发动车子离开。
就在这时,驾驶座的车窗,被人从外面轻轻叩响了。
“叩、叩。”
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聂红裳浑身一僵,转头看去——
只见车窗外,林渡那张清冷绝尘的脸,正平静地看着她。月光和路灯的光晕洒在她身上,墨发被夜风吹得微微拂动,白色的衣袂在风中轻扬,她就那样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仿佛从一开始就站在那里,又仿佛是从夜色中凭空凝结而出。
她……她真的来了?!
聂红裳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停止了思考。她机械地按下车窗按钮,玻璃缓缓降下。
夜风灌入,带着林渡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的气息。
林渡微微俯身,透过降下的车窗看着她,目光扫过她略显苍白、还带着残留怒意的脸,和有些泛红的眼角,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受委屈了?”她问,声音比电话里更清晰,也更低沉。
聂红裳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是怎么办到的?从江边的停车场到这里,隔着大半个城市,就算是开车不堵车也要近一个小时,她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分钟内就……
林渡似乎并不打算解释她如何到来的问题,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伸出了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眼角,拭去那一点未干的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