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需要“演”,她站在那里,就是“巫”本身。
楼婉清作为编剧,也跟组进行剧本的实时调整,她亲眼见证了林渡是如何将文字转化为撼动人心的影像,很多时候,她甚至觉得,林渡的演绎,超越了她笔下的描写,赋予了这个角色更深刻、更古老的灵魂。
这天傍晚,拍完一场夜戏,风沙暂歇,天空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墨蓝色,繁星初现。
楼婉清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坐在监视器旁回看刚才拍摄的素材,再次被林渡那充满力量感的表演所震撼。
她抬起头,看到林渡独自一人,走向不远处的一个沙丘。卸了妆的她,穿着简单的黑色长裤和米白色高领毛衣,身形在辽阔的天地间显得愈发挺拔孤寂。
楼婉清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她走到沙丘下,没有上去,仰头看着站在丘顶的林渡,“这里的星空,和书中巫看到的,很像。”
林渡沉默了片刻,说:“星辰亘古,见证文明生灭,族群兴衰。于其而言,个体爱恨,不过瞬息微光。”
“所以……在你看来,巫的牺牲,在星辰的尺度下,也是微不足道的吗?”楼婉清忍不住问。
林渡终于低下头,看向沙丘下的楼婉清,星光落在她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眸,在星辉下仿佛也染上了一丝温度,“不。正因星辰亘古,方显此念之炽。以瞬息之躯,行烙印守护之事,其光华,可灼伤亘古。”
楼婉清怔住了。
以瞬息之躯,行烙印守护之事,其光华,可灼伤亘古。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开。
她一直试图赋予巫人性的温度,却从未想过,可以用这样一种绝对超越人性的视角,来诠释其行为的壮丽。
她看着星光下林渡那双深邃的眼眸,那里面仿佛也倒映着整条银河,这一刻,她无比确信,林渡绝非常人。
“林渡,你……到底是谁?”
风拂过,吹动两人的发丝。
林渡没有回答。
她抬起手,指向夜空中的某一处,那里有几颗格外明亮的星辰,构成了一个独特的图案。
“看,那颗星。在很久很久以前,它曾指引过一个迷失在沙漠中的旅人,找到回家的路。”
楼婉清顺着林渡指的方向望去,那片星空,不知为何,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某个遗忘的梦境里见过。
而她不知道的是,那个关于星辰指引旅人的故事,是曾经的顾姝媱,在最喜欢的古籍中,读到过,并曾在林渡耳边轻声念诵过的。
星辉无声洒落,笼罩着沙丘上下的两人。
没等楼婉清从那莫名的熟悉感和林渡话语中蕴含的庞大信息里回过神来,眼前的身影骤然模糊。
不是模糊,是动了!
林渡的身影如同瞬移,上一秒还在沙丘之巅,下一秒,裹挟着戈壁夜间的寒意与风沙的微尘,已然欺近身前。距离瞬间归零,近得楼婉清能清晰地看到林渡眼中那片倒悬的星河,以及星河深处翻涌的、她无法理解的万载孤寂。
她甚至来不及惊愕,下颌便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抬起,力道不容抗拒。
紧接着,阴影覆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