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斯没有立刻回答,直到一组红色的警示标记在影像的某个区域亮起,他才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向凌芸。
“确认了。颞骨线性骨折。硬膜外血肿,出血量正在增加,压迫到了脑组织。”他的声音沉重,“必须立即进行开颅手术,清除血肿,解除压迫。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个未尽的后果,让凌芸如坠冰窟。
否则,林渡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或者……留下无法挽回的后遗症。
“手术……”凌芸的声音发颤,“成功率……有多少?”
“在这种条件下,由我主刀,有百分之七十五的把握。”克劳斯推了推眼镜,“但任何开颅手术都有风险,尤其是对她现在这具……尚未完全稳定的身体而言。凌总,需要您签字授权。”
一份电子手术风险告知书被递到凌芸面前。
凌芸看着那冰冷的屏幕,又看向扫描舱里面色惨白、生命体征微弱的林渡,她的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电子笔。
她知道,没有选择。
林渡是为了保护她和孩子,才落到这步田地。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
她接过笔,在那份关系着林渡生死存亡的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救她。”她看着克劳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克劳斯,我要她活着,完好无损地活着。”
克劳斯接过签好字的文件,点了点头。
“我会尽力。”
他转身,快步走向已经准备就绪的手术室方向,白色的衣角在冰冷的光线下划出一道决然的弧线。
凌芸独自留在原地,隔着透明的舱壁,看着林渡被医护人员从扫描舱中移出,推向那条通往未知结果的通道。
她的手,无意识地、紧紧地护着小腹。
那里,是她们共同的血脉,是林渡拼死也要守护的未来。
而现在,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
时间在死寂的等待中仿佛被无限拉长。
凌芸僵立在医疗单元的外间,目光空洞地望着那扇已经关闭的手术室金属门,耳边只有自己紊乱的心跳和舰船内部低沉的运行嗡鸣。
每一次指示灯闪烁,每一次远处传来的细微脚步声,都让她心脏骤紧,又徒然落下。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一名穿着与克劳斯同款白大褂、但气质明显更年轻的女性研究员走了过来,她的态度恭敬。
“凌总,克劳斯博士正在全力进行手术,预计还需要一段时间。您目前的状况不宜过度劳累和紧张,博士吩咐我带您去旁边的观察休息室等候。那里可以实时看到手术进程。”
凌芸本想拒绝,她要守在这里,离林渡最近的地方,但腹中又是一阵明显的胎动,带着抗议般的力度,提醒着她此刻不是一个人,她咬了咬下唇,强压下喉咙口的哽咽,最终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