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
他在尚未认出她时便对她一见钟情,认出她身份那刻起他本以为那长久累计如洪水般的恨意会倾泄而出,将面前眸光灿若星辰的姑娘淹个彻底。
但是,往日不可一世、绝不低头的小姑娘却是双眸明亮,果断地同他道了歉。
于是,滔天洪水顿时如九月流水般平稳。
他想着,她既然做了改变,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也不必那般咄咄逼人!
楼棠月瞧着他愈发冷的脸色,想着这冤孽债,她重重叹了口气,道:“那你想怎么报复我?你不会打回来吧?”
看他样子也算周正,应当不会揍她吧!
见她小心试探的样子,陆烨露齿一笑,端得阳光肆意:“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会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动手。”
他说着,想起了稍稍用力她便红肿的手腕,他便轻了嗓音:“楼陆两家也算得上世交,所以也没必要因此事坏了关系。”
他这是彻底放下了!
楼棠月垂眸,从腰间摸出一枚铜板,递了过去。
秋月冷若白霜,倾洒的月色也是冷白色,面前少女原来的面容尽数被浓色脂粉掩盖,显出几分老气,唯有那双眸子,亮若星辰。
陆烨低头,见她微微一笑:“我能力有限,只能以铜板许你一个愿望,谢谢你这般宽容。”
陆烨看着她手心躺着的铜板,顿了半晌,慢慢拿过:“你不怕我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楼棠月眉眼含笑:“陆公子一看便是阔达之辈,怎么做小人之举。”
陆烨颔首:“你说得不错。”
楼棠月笑吟吟提步,走过小拐角,看见了躺在地上的人。
陆烨跟在她身后:“你知道他为何跟踪你吗?”
楼棠月不语,只蹲下,眸子注视着他颈间跳动的乌黑的青筋,然后伸手轻轻碰了碰,她腕间红绳极其隐晦地亮了亮,然后那人颈间乌黑褪去。
这变化发生得很快,若不是蹲下仔细观察,是断不会看出区别的。
楼棠月收回手,道:“想让我算姻缘吧。”
陆烨疑惑:“算姻缘?”
“对啊!”楼棠月转身,用手指了指远处的繁盛之地,“我伪装身份,在那里摆了个算姻缘的摊子。”
“你!算姻缘!”陆烨不可置信。
楼棠月抬眉,毫不心虚道:“学过的,童叟无欺。”
说着,她看着天色,也没管陆烨脸色间的淡淡怀疑,只神色一变:“得赶快回去了,不然我爹发现我偷跑出来了。”
她提步跑了起来,却被陆烨拦住,他道:“我送你回去吧。”
“马车?”楼棠月问。
陆烨笑了笑:“哪有那种好事,我骑马出来的。”
楼棠月想起上次被绑架后在马背上颠簸的遭遇,犹豫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
她跟着陆烨到他拴马的马厩,他牵出一匹黑马,这匹马四肢矫健有力,马毛顺滑,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看着温顺无比。
陆烨笑着摸了摸黑马:“珍珠很乖的。”
楼棠月试着摸了摸,珍珠鼻子吐了口气,然后将头往她手上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