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
他的嗓音如往日般温和,似乎与她说着寻常事,可她清楚看见,那一箭,他丝毫未对自己留情。
“可是……”
“阿月。”
裴闻雪打断了她要说出的话,只叹了一口气:“我们今日恐怕没那么容易逃出去。”
话语刚落,楼棠月抬眼。
浓雾蒙蒙,不知不觉已经将前路尽数隐藏在未知中,让人望之如同断壁的悬崖,踏之即死。
裴闻雪及时调转马头,直接驭马往左侧的树林里冲。
干枯的树叶擦过她脸庞,她回头,看见了两人刚刚站立之地已经插|满了铁箭。
倒吸一口凉气,如果再迟一步,那些箭就能把两人命取走了。
“阿月,低头。”
楼棠月闻之埋头,但还是来不及,树枝从她额上划过,然后便是血珠从她额上滑落,直直坠在她的衣裙上。
月色稀疏,映得暗夜里的树林泠泠无光。
适应了树林夜色的楼棠月渐渐看清了前方高低婉转的树枝,在即将撞到下一个古树那伸得悠长的枝丫时,她刚想低头,身后青年右手却提前松了缰绳,抬手拂袖。
清脆一声,木枝直接掉了地。
见此,她将自己彻底缩起来,不想去打扰裴闻雪的动作。
身后无追兵的声音,但马的速度并没迟缓下来,反而在愈来愈急的马蹄声中,她感觉到裴闻雪渐渐变重的喘息声。
不知走了多久,楼棠月看见了豁然开朗的前方出现了一湾溪水,寒冬腊月,溪水被冻住一半,另一半还在潺潺流动。
裴闻雪拉了缰绳,然后下了马:“阿月,下来。”
楼棠月回头低眸,淡淡月色中,他微微张开双臂,抬眼看她,眉眼覆雪,面色苍白,清淡眸色中映出冷莹莹的风雪,他脸上没了以往习惯般的浅笑,只有比流淌的溪水还要平静的淡漠。
风扬起她散开的青丝,她递出手,裴闻雪看了一眼她血肉模糊的手,搂住她腰扶她下了马。
刚下地,搂住她腰的手直接牵住了她的手腕。
裴闻雪取下马鞍旁的弓箭,用弯弓拍了下马屁股,马立即冲向小溪下游的方向。
他转眸,盯了一眼被他紧握的手后,他看向楼棠月,脸上浮现歉意神色:“阿月,是我连累了你,但我们现在还不能停下,追兵随时会赶上来。”
说着,他拉她往小溪上游走去。
“殿下是想用马引开那些追兵。”楼棠月了然,马儿横冲直撞留的痕迹必然比他们两人的更明显,也更好吸引那些追兵。
裴闻雪微不可闻地轻轻嗯了声。
然后就是沉默地赶路。
已至寒冬,林中树木一半凋敝,一半却青壮如生在春日一般,浓密的灌木丛中没有生物栖息的声音,但会时不时露出其间隐藏的荆棘。
尖刺往往出其不意,让她的衣裙挂了不少彩。
她便垂身捡了一木棍,专门来砍打突如其来的荆棘。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还未亮,雪却越下越大,即使一直动着,楼棠月的眼睫不免还是落下一层淡淡的霜。
青年几乎没有回头,只领着她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