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灼挂掉电话后,祝猗已经看到了刘姨发来的一串信息。
面前这位是老太太的关门弟子,老太太请人去家小住,知道孙女今天回来,于是叫她顺便捎人。
不知为何,祝猗突然松了口气,却又感觉堵得慌。
“……抱歉。”挂电话后的唐灼好似也不知道说什么,又重复了一下,“真不好意思,真没想到。”
“不用。”祝猗弯腰,从后座拿了一瓶矿泉水轻巧地抛进她怀里,转身干脆地绕去驾驶座,“喝点水,嗓子听着有些哑了。”
唐灼来不及拒绝,车门被祝猗关上,她看着祝猗从前绕行,雨水未干的挡风玻璃模糊了她劲瘦利落的线条。
祝猗上车关门的动作不大,啪一声。
唐灼注意到自己挂电话前搜索“祝猗”的页面加载出来了,立即熄灭屏幕,小小地侧头,观察似的看向驾驶人。
祝猗正在拉刹挂挡,单手扶着方向盘一圈转到底,正好看向唐灼那边的倒车镜,接上她投注来的目光。
半晌,祝猗朝她露出一个笑,扶挡的手一抬,指了指唐灼。
“安全带。”她说。
唐灼乖乖的:“喔。”咔哒扣上。
国道窄,虽然这里车少,也要预备着以防万一来车,于是祝猗掉头弯急又迅速。
一转头,唐灼牢牢扶着车门把手,咬着唇,用力得怕是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嫣红中咬出一道青白的痕迹。
祝猗的目光在那停留了不到一秒就收回了。
一大滴雨落在正前方玻璃上,啪嗒好大声。
“晕车吗?”祝猗问。
唐灼声音发虚:“有点。”说完,她拧开矿泉水又喝了一口。
怪不得方才闭着眼睛放心睡着了,大概也是撑不住一直集中注意力,哪怕在陌生人的车上也不行。
祝猗又转头,看了一眼唐灼的脸色,还好。
“太添麻烦了,早知道我应该和祝老师问清楚的,”唐灼说,“方才看到名字我就应该想起来。”
祝猗没和她客气来客气去:“这有什么,真麻烦我一开始就不会带你。而且我也没想起来你名字,拉平了。”
车一跑动,风又呜啦啦地闯进来,唐灼眯着眼吹风。她比方才端庄的样子随意多了,歪歪斜斜地缩在皮椅里笑:“哪有老师的……孙女,牢牢记着老师带过的学生们的。”
祝猗听见“孙女”两字挑了下眉。
“那我现在应当叫您什么?师姨?”
唐灼哑然。
祝猗慢悠悠地笑,非要答案不可:“姐姐,等会我在老太太面前叫师姨吗?”
唐灼咕噜地哼一声:“……你问老师。”
“我开车呢。”祝猗直视着前方笑道,“要不你问问,老太太可讲礼貌规矩了。”
唐灼像有点羞恼了:“问什么啊,叫什么师姨,你也不是学画画的。”
祝猗好奇:“老太太和你提过我?”
唐灼:“算是吧,她说可惜她后代没有学画画的。”
她就来得及说这一句。
祝猗一打方向盘,拐进了路边小院。
唐灼因着惯性不自觉地向右斜后倒去,脑袋一阵眩晕,好容易压下去的恶心又泛上来。她攥着矿泉水瓶,一用力,塑料瓶发出刺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