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动静不小,引得沈玉和几个孩子都看过来,还有一个来接孩子的婶子也是听到,尴尬地站在院子门口进也不是离开也不是。
顾行知倒是老神在在,走近几步,站在篱笆院子里面,和顾行言对面而立,含笑道:“你在外面这么揭你大哥大嫂无媒苟合,兄夺弟妻的丑事,他们知道吗?”
顾行言顿时脸色一僵,脸上爬起羞恼之色,口不择言道:“那是我大哥有本事!你一个寄人篱下的野种,还妄想娶苏夫子家的女儿,我大哥和苏家小姐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也就你占着有婚约的名头,你还不是我顾家亲血脉,凭什么这门婚事要给你!”
顾行知微微一笑,凉凉道:“就凭当初是我救了落水的苏孟令,才有了这门婚事,定的也是我顾行知,而不是随便一个顾家人。”
“顾行泽心知肚明这些事,却依旧在我与苏氏女婚约存续期间,与其牵扯不清,罔顾人伦道义,更将我和苏氏女的婚约扭曲成顾苏两家之婚约,再取而代之,不愧是顾秀才,好一招偷天换日,避实就虚的本事。你敢这样上我的门拿这事挑衅我,是觉得我是一颗软柿子,不敢把这事说出去吗?”
顾行知一双寒星般的黑眸盯着顾行言,语气轻蔑微嘲,道:“那你就错了。别说你今日来请我,就算你今日不来请我,后天我也会出现在顾行泽办下的满月酒上,我倒要看看,我站在那处,是我丢人,还是他顾行泽坐立难安。”
顾行言脸色发白,又气又恼,还有悔意,他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
固然顾行知被抢了未婚妻丢脸,可他大哥大嫂的婚事本就不光彩,大家只是顾及他家富贵不敢当面直言,若真是被当众挑出来了,真正声誉扫地沦为笑柄的,毫无疑问是——
顿时他就跳脚了,指着顾行知疾言厉色道:“你,你怎么敢?你不准把事情说出去!”他突然惊觉了什么,又转向沈玉和几个孩子,“你们也什么都没听到!”
沈玉翻了个白眼,拿树枝指着地上的字,道:“孩子们读一下,这些字怎么念——”
“大,傻,子,不,要,脸。”
顾行言霎时气急败坏,可他明白现在说多错多,只能转身落荒而逃,哪还有之前的神气。
那位婶子接了孩子回去,倒是从头到尾没说什么,只是隐隐兴奋的神色和发亮的眼睛表明,她回去后可有的和家人邻里唠了。
等孩子都回了家,顾行知把饭桌搬到院子里,将菜端过来时,沈玉大爷似的坐在那里,道:“你就说我教的有没有用吧。”
“学什么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啊,我觉得人第一要学的就是那些詈骂话,不然若是被欺负了,连怎么骂回去都不知道,才是真的什么都白学了。”
顾行知沉默了一下,笑了,道:“你说得对。”
他将饭菜摆好,先盛了一小碗汤,抿了两口,道:“明天进城一趟,给我们俩都买身衣裳。”
沈玉吃饭的动作一顿,猛地抬头看来——
买衣裳。
我们俩!
他张张口,想说什么,可心脏猛然跳动了两下,打断了他想说出口的话。
良久,他低下头继续吃饭,嘴角忍不住地翘起来。
好像获得长久居住证了。
……
翌日,辰时三刻,顾行知从床上把人拎了起来。
“别招惹我,我还要睡……”沈玉仿佛早八的大学生,恨不能和被子共沉沦。
“还要不要和我进城了?”那略显冷淡的声音响起,同时还有脚步声往门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