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的异样,还得从昨天晚上说起。
倪素照常卸完货从超市往学校走,路过一条小巷时,听见里面有人在呼救。
是一个嗓音稚嫩的小女孩的声音。
“外面有人吗?求求你了……救救我……”
“我好疼啊……”
“救我……我会让爸爸妈妈报答你的。”
“好疼啊好疼啊……有没有人来救我?”
倪素是一个很惜命的人,面对这种黑暗中的未知与可怜兮兮的求救,恻隐之心一动,却没有贸然进去,现在这个社会危险的很,这种利用弱小者来钓鱼的事件层出不穷,倪素不会眼睁睁看着小女孩死,但也绝不会将自己放入任何危险的境地。
倪素拨打了报警电话,说明情况和地址后,便试图和里面的小女孩交流。
小女孩却只是一味的哭着重复“救命……”
倪素问她什么她都不理不回应。
倪素想起看过的防拐骗模拟视频,心想,会不会是坏人在播放录音骗人进去。
倪素一想到这里,快步往不远处的商店跑去,商店门口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白天树下会坐一群下棋的人,到了晚上就是一些附近闲逛纳凉闲聊的邻里,倪素的目标就是这群人。
往坏的方向想,小巷里有坏人蹲守,看到这么多人来,也会收起坏心思。
往另一个方面想,小巷里没坏人,只有一个受伤的小女孩,她可能是因为伤太重或者先天原因听不清,没能回应。
倪素在心里小小的唾弃了自己,明目张胆的自私,乏善可陈的善良。
倪素的距离已经能看到商店在夜晚中显眼的招牌,店门口的大树下有一片灰色的影子,人们的说话声从树下传来,听不清晰,却有一定存在感。
这段路不远,平时的倪素走半分钟就到了,跑步要快一点,大概六七秒的样子就能跑到。
今天的倪素却怎么也跑不到,明明周围的景物在倒退,有风声,能感受到逆着风跑步的阻力,却始终隔着一开始的距离,不远也不近,却始终是不远不近,可以望见那一片光亮,不能抵达。
——怎么跑也跑不到。
倪素意识到这一点后,停下脚步压抑着恐惧,极力让自己镇静往回看,那个黝黑的巷子口已经离得很远很远。
低头,脚下还是跑步的起点,因为脚下这块井盖是这条路上唯一仅有的一个新井盖,结束下午的课程来做兼职时,倪素亲眼看着工人把这块新井盖安上去。
眼下也是这块井盖提醒她——你以为你跑了很远?不,你其实一直在原地跑。
从倪素现在站的地方到那个黝黑的巷子口,原来不过三四米的距离,现在被无限拉长,出现了数不尽的路灯,看起来好像是正常的一条路,但对于走过无数遍对于这条路上的风景已经熟记于心的倪素来说,是超出正常认知的非自然现象。
倪素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她曾经最绝望的时候求过神明,听说神明会怜爱可怜的孩子,倪素觉得自己已经够可怜了,可是求了神明,神明也没能保佑她,将她从绝境中拉出来,哪怕只是想让日子稍微好过一点点,也没有。
从此,倪素就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但今天发生的这一切,让倪素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是有超自然的存在。
比如怎么也走不出的这一片区域。
又比如……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女孩。
小女孩长长的头发垂在脑前,深深的弯着腰正对着倪素,晒了会月光,脑袋一百八十度向后折,发出清脆的一声“嘎吱”响,身体带着向后弯的头,缓缓转过身来,手臂跟着向后折,又变成低头的姿势,原来的“正脸”变成“后脑勺”,“后脑勺”变成“正脸”面对着倪素。
可能是看到倪素不像其他人一样惊恐的叫“是鬼啊!”后晕厥或者尖叫着逃离,小女孩很满意,抬手扒开头发,头发下是雪白的头皮,夜风吹开她的“后脑勺”,露出占据整个后脑勺的嘴,猩红的口腔里遍布细细密密的牙齿。
不知道是不是害怕过了头人都麻木了,当小女孩说话时,倪素甚至还开始冷静的分析,这张嘴只有牙齿没有舌头,刚刚听到的是这个小女孩的腹语?
小女孩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在看似宽阔的街道上回响,仿佛置身于一片无形的空间,倪素看不到也走不出。
小女孩开始说话:“姐姐……我好疼啊……我真的好疼啊……你可以帮我找找我的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