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人找过镇上的,还找过隔壁村的,还有直接带着丰厚彩礼来的,可她甚至不愿意见他们。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许微澜重新睡回去,头发压在胳膊下:“有考虑过吗?”
陈幼妹真思考过,盘起腿掰着手指细述:“聪明,好看,会读书认字,最好比俺高,年龄比俺大,话少安静,性子温和……”
越说越慢,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她垂下手,很用力地抿了抿唇。
许微澜没察觉出异样,轻描淡写道:“这属于优质人类,少之又少。”
她的脸上盈满朝阳,有一些宛如钻石般镶嵌在睫毛跟眼尾。
“是嘛。”陈幼妹缓缓倒进枕间,目不转睛盯着面前人:“可俺不觉得咧。”
聊一晚上,许微澜眼下浮出淡青,她略微疲倦地闭上眼,用虚弱的气音说:“那祝你能遇见你的理想型。”
陈幼妹还准备张口,许微澜及时制止住:“不是要捡菌子吗?再睡会吧。”
于是话题终结。
但也没睡多久,菌子属实量少,去晚了会被别人摘光。
许微澜有事惦记睡不沉,七点不到又再睁眼。
陈家人都下地干活去了,陈幼妹在准备上山的工具,草帽,水壶,糖,雨衣,伞,赶蛇棍,驱虫药,满满装进背篓中。
明明扛了大堆东西,看起来倒挺轻松自在。
许微澜下床回家换衣服,临出去前想到陈幼妹说山上地形复杂浓雾弥漫,于是折返桌前,对镜将头发梳了起来。
梳完后,她又怕瞧不清路,怕枯枝乱叶勾头发,便从行李箱翻出夹子把刘海别到旁边。
十几年来头一回视线开阔明朗,许微澜大不习惯,有种想迫切钻回老鼠窝的冲动——温云苒说这叫见光死。
一些事情烙印太久会刻进骨血,她的躲避和沉郁变成身体的一部分,与她共生。
挣扎须臾,许微澜终究跨越门槛。
下了点小雨,陈幼妹在路口撑伞等待,看到人时怔愣了一下,随即睁圆双眼。
镜面世界荡漾着被踩碎。
许微澜到陈幼妹跟前,顺手接过雨伞,往对方那边倾斜一些,说:“你带路。”
陈幼妹一动不动,像被精怪施展了定身术,钉死在原地。
许微澜困惑地问她:“怎么了吗?”
女生大梦初醒般动动僵硬的脖子,心虚摇头:“没有。”
去的路不好走,又下着雨,即便撑了伞也容易被淋湿,只不过许微澜一边肩膀更湿润些。
陈幼妹到山脚下才察觉,失神地顿住脚步:“微澜,你的衣服……”
许微澜低头瞄一眼左肩,不甚在意地说:“没事,伞小风大难免的,怎么上山?”
陈幼妹指了指灌木中的小道。
这座山除了菌子其余资源鲜少,所以无人承包,属于公用的野生山。
因为人迹罕见,没有建新路,只能从泥泞不堪的小道上去。
陈幼妹背着篓子三两下爬到平台。
而许微澜却不知从哪落脚,纠结良久才小心翼翼蹬上台阶。
堪比攀岩……
才三分之一不到她就出了身汗,再抬眼向上看,竹子和树木纵横交错,把阳光遮挡个七七八八,一眼望不到头。
许微澜重重吸气呼气,认命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