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雨声敲打着她的心,也让她想起了那个同样带着潮湿侵略气息的女人。
不知过了多久,沈母的哭声渐渐耗尽,只剩下断断续续疲惫至极的抽噎。
她用袖口胡乱地拭去满脸的泪痕,再抬起头时,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已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与冰冷,牢牢锁定沈清弦。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她的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狠狠扎向沈清弦,“弦儿,你给我牢牢记住,从今往后,你更要万分小心!千般谨慎!万般忍耐!
在任何人面前,尤其在长公主面前!一刻也不能松懈,一丝一毫的破绽都不能有。”
她的语气带着近乎残酷的强硬:“母亲知道你难,知道你心里苦……”
她的目光扫过沈清弦平坦的胸口和过于清秀的喉部线条,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又被更深的狠厉覆盖:
“但再难!再苦!你也必须给我撑下去!
为了沈家列祖列宗的英名,为了你父亲用命换来的门楣荣耀,更是为了沈家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
她猛地拔高音量,“你必须是个‘男人’!一个无可挑剔的‘驸马爷’!记住!是驸马爷沈清弦!不是沈清月!”
最后几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带着刺耳的“滋滋”声,狠狠地烙印在沈清弦的心口。
心脏传来的尖锐痛楚几乎让她窒息。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母亲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沉重。
然后,她躬身,行了一个标准到刻板的礼,如同提线木偶。
转身,推开那扇隔绝了哭声与风雨的沉重木门,默默地退出了这片令人窒息的书房。
回到自己空旷沉寂的院落,沈清弦屏退了所有试图上前伺候的下人。
整个世界只剩下冰冷的雨声和她沉重的心跳。
她并未进屋,而是径直走到庭院中央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下。
深秋的寒意透过湿透的衣衫渗入骨髓,冰冷的雨水顺着她光滑的脸颊和紧抿的唇角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什么。
冰凉的感觉让她混乱的思绪有了一丝诡异的清明。
她抬起头,望着铅灰色、沉重得仿佛要压垮一切的天空,像一座即将被风雨侵蚀殆尽的石碑。
脆弱,却固执地挺立着。
良久,在无人窥见的角落,在梧桐树的巨大阴影和雨帘的遮蔽下,她缓缓抬起微微颤抖的手。
那手,指节分明,带着常年习武的薄茧,此刻却透着一丝无力。
指尖带着凉意,缓缓覆上自己平坦的胸口。
隔着束缚得几乎令人窒息的厚厚布带,那里,本该柔软的地方,被勒得生疼,也死死地禁锢了她作为“沈清月”的全部念想与可能。
一场圣旨,一场婚约……
一个霸道又狡黠的女人,如同一道无法挣脱的枷锁,彻底锁定了她的未来。
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下颌滴落,砸在湿透的衣襟上。
她闭上眼,无声地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再次浮现那个食盒,那个华丽得刺眼,带着萧华棠独特印记的“奇效”食盒。
它此刻正躺在她的房间里,像一个无声的挑衅,又像一个…未知的谜。
她该打开吗?
那个女人,又在玩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