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弦身体僵硬,下意识地想要躲避。
二十二年了,她早已习惯了发冠的重量,习惯了作为“沈清弦”的一切伪装。
此刻披散头发,仿佛被剥去了最外层的铠甲,让她感到无比慌乱与……羞耻。
“怕什么?”萧华棠察觉到她的僵硬,俯下身,从背后轻轻环住她的肩膀,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看着镜中她惊慌失措的眼眸,低笑道,“这里没有外人,只有你我。”
她的气息温热,带着淡淡的馨香,沈清弦整个人笼罩。
沈清弦只觉得心跳如擂鼓,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连耳根都染上了一层薄红。
萧华棠饶有兴致地看着镜中人罕见地露出这般羞赧无措的模样,只觉得心中那点因被隐瞒而生的最后一丝芥蒂也烟消云散。
她拿起梳妆台上自己的玉梳,开始一下下,轻柔地为她梳理那头长发。
“这些年……很辛苦吧?”她轻声问,语气里带着真切的心疼。
沈清弦垂下眼睫,沉默了片刻,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千言万语,都凝聚在这一个字里。
所有的隐忍恐惧、孤独,似乎都在这一声询问和这轻柔的梳理中,得到了无声的安抚与理解。
梳通了长发,萧华棠并未就此停下。
她兴致勃勃地打开自己的妆奁,挑选了一支素雅的白玉簪,比划着想要为她簪上。
“殿下……不……”沈清弦下意识地想要阻止,声音依旧带着一丝沙哑,“这……于礼不合……”
“礼?”萧华棠挑眉,镜中的她眼波流转,带着一丝狡黠与霸道,“在这里,本公主的话,就是礼。”
她执意地将玉簪斜斜插入她的发间,端详着镜中瞬间变得清雅秀逸、雌雄莫辨的人影,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惊艳。
“很好看。”她由衷地赞叹,指尖轻轻拂过她的鬓角,“我的驸马,无论是英姿飒爽的将军,还是清雅如兰的女娇娥,都好看得紧。”
沈清弦抬眸,望向镜中。
镜子里的人,散着发,簪着玉,眉眼间是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柔和。
她看着身后那个巧笑嫣然的女子,看着她眼中只映着自己一人的身影。
一种前所未有温暖而踏实的感觉,缓缓包裹了她冰冷了二十二年的心。
原来,卸下伪装,被人全然接纳,是这样的滋味。
萧华棠看着她眼中逐渐泛起的柔和光彩,心中一动,牵起她的手,再次将她拉起到床边坐下。
“今夜,”萧华棠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认真而温柔,“你不再是沈将军,我也不再是长公主。我们只是……萧华棠,和沈清弦。”
她吹熄了远处了灯烛,只留下床畔一对儿臂粗的喜烛,跳跃的烛光将室内映照得暖融而暧昧。
“这洞房花烛,”她微微一笑,带着一丝赧然,却又无比坚定,“迟了两年,今日……我们补上。”
没有强迫,没有慌乱,只有水到渠成的靠近,与小心翼翼却无比珍重的触碰。
红帐悄然落下,掩去一室春光。
烛泪悄然滑落,见证着迟来的坦诚与终于交汇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