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那点微弱、孤注一掷点燃的星火,终于在这片死寂的冰冷中,一点点、一点点地黯淡下去,最终熄灭,归于一片死寂的漆黑和茫然。
她看着这扇门,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清了她们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沟壑。
原来,她耗尽心力迈出的第一步,竟是连靠近门扉都做不到。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自嘲猛地涌上心头。
她贵为一朝长公主,金尊玉贵,从小到大,想要什么不是唾手可得?
多少人绞尽脑汁只求能博她一笑?
为何偏偏要在这里,在这个心比石头还硬、情比纸还薄的人面前,卑微地、反复地品尝着冷待与羞辱的滋味?
像一个……傻子!
她没有再敲门,也没有立刻离开。只是静静站在那里,月白的衣衫衬着她的身影,像一尊逐渐失去温度、在夜色里凝固的玉雕,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沉寂和疲惫。
门内,沈清弦悬在半空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也能听到门外那压抑到极致的寂静。
一种强烈的冲动再次席卷了她:打开它!让她进来!
然而,理智的枷锁比玄铁更重。她死死咬着牙关,几乎尝到了唇齿间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
就在这临界点,门外终于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才溢出的叹息。
“呵……”
那叹息短促,轻飘飘的,几乎瞬间就消散在穿廊的夜风里。
但它却像薄刃,精准无比地刺穿了门板,狠狠扎进沈清弦的心脏。
她能从那细微的气音里,听出无尽的疲惫,一种心死如灰的绝望,以及……尘埃落定般彻底的释然和放弃。
然后,是衣裙轻轻摩擦的窸窣声,是脚步缓缓挪动带着沉重滞涩感、渐行渐远的声音。
她走了。
没有质问,没有恼怒,没有她惯有的娇蛮任性。
只是这样安静地、带着最后一点尊严而来,又这样安静地、带着一身破碎的期望与骄傲离开。
干净利落,再无留恋。
沈清弦维持着那个伸手僵立的姿势,像一尊石俑。
悬空的手指冰凉僵硬,心脏却像是被那声叹息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缩。
尖锐的刺痛瞬间席卷全身,让她眼前甚至有一瞬的发黑。
她赢了。
她成功地守住了她的秘密,守住了她的界限,守住了她自以为坚固的堡垒。
可是……
为什么这“胜利”带来的,不是安宁,不是庆幸,而是铺天盖地令人窒息的空洞和一种……想弯下腰呕吐的苦涩?
那苦涩从舌根蔓延到四肢百骸,冰冷刺骨。
窗外,夜风似乎更大了些,吹动着庭院里的枝叶,发出沙沙、连绵不绝的声响,像无数人在低语,像一场盛大而无声的哭泣。
在为那扇终究未能开启的门,一场尚未开始便已仓促落幕、甚至无人知晓的期待,奏响哀伤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