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震天的欢呼声浪,裹挟着一种绝处逢生的狂喜和力量,狠狠撞在沈清弦的心上。
她站在帐内,听着那山呼海啸般的“殿下千岁”和“誓死追随”,感受着胸腔里那份因萧华棠而重新燃烧滚烫的热流。
之前所有的固执、伪装、冰冷和自筑的藩篱,在这份穿越风雪、重逾山岳的情意面前,不堪一击地彻底粉碎!
不能再逃了!不能再犹豫了!
她必须活着回去!完好无损地回去!
她要亲口告诉萧华棠一切!告诉她自己是谁,告诉她这份在绝境中将她从冰冷深渊拉回来的情意有多重!
告诉她自己那深深压抑的、早已不只是愧疚与责任的心绪!
沈清弦倏然转身,大步走到案前。
眼中再无一丝彷徨,她抓起狼毫,饱蘸浓墨,汹涌的情感如决堤之水,再无半分阻滞,狂泻于笔端:
“棠棠亲启:
信与物资,俱已收到。
雪中送炭之恩,三军将士,感念涕零。
此物此情,重于千钧,清弦……铭感五内,永世不忘。
北境虽苦寒噬骨,然得汝千里挂牵,如暗夜骤见北斗,绝境忽逢甘泉。
此身此心,皆为汝所赐,亦为汝所系。
待我破敌之日,凯旋之期,必当亲赴尊前,剖白心迹,生死不渝。
等我。”
她逾越了所有冰冷的君臣之礼,唤了她藏在心底的名字:“棠棠”。
如此赤裸裸地向她宣告:你重于千钧。
给出了比冰冷的“坦白”更滚烫的承诺:“剖白心迹”。
她写下了那饱含了所有希望与勇气的两个字——“等我”。
将这封耗尽了她全部勇气和真心的信,郑重交到最信任的亲兵队长手中,沈清弦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此信,关乎本帅性命,关乎全军信念。
不惜一切代价,务必亲手送入长公主手中!
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诺!元帅放心!人在信在!”亲兵队长挺直胸膛,将信贴身藏好,那表情如同接到了比传国玉玺还重要的使命。
交代完毕,沈清弦一把抄起案头的佩剑,“锵啷”一声龙吟,利刃出鞘。
她不再看任何人,单手挑开厚重的帐帘,迎着扑面而来刀子般的风雪,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寒风瞬间将她额前的碎发吹得狂舞,冰冷的雪粒砸在脸上生疼,但她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里,却燃烧着比炭火更炽烈的光芒,坚定得仿佛能劈开这漫天风雪!
“传令各营!”清越而铿锵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破开风雪的呼啸,清晰地传遍整个营地,“明日拂晓,全军出击!此战——有进无退!有胜无败!用北狄人的血,暖我们的刀!用我们的胜利,回应京城的期盼!”
“诺!!!”回应她的,是三军将士积蓄已久、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咆哮!
那声音撕碎风雪,直冲霄汉!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那座温暖如春的公主府静心苑内。
萧华棠并不知道那封回信正日夜兼程向她奔来。
她安然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窗外是同样纷飞的大雪。
她一遍又一遍地轻轻抚摸着手中一枚木质温润、样式古朴的发簪:
那是沈清弦生辰时,托人送回京中、唯一一件称得上“礼物”的东西。
指尖摩挲着簪身的细微纹路,她望着漫天飞雪,唇角却悄然弯起一抹极淡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