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念头刚冒出来,萧华棠就被自己这粗鄙的想象噎了一下,旋即又觉得好笑,嘴角弯了弯,随即又绷紧。
不行,太不成体统!
诉说府中琐事?
什么琐事?
“静心苑的兰花又秃了,本宫怀疑是翠微浇水浇多了”?
她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笔尖的墨滴落在纸上,晕开一团乌黑的痕迹,如同她此刻混乱的心绪。
她想起沈清弦出征前,站在门外那道孤绝而沉重的背影。
想起她说“能否归来”时,声音里那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笨木头!”萧华棠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指节无意识地叩着桌面,发出轻微的笃笃声。
窗外寒风呼啸,倒像是应和着她的心绪不宁。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摒弃了所有华丽的辞藻和复杂的思绪。
也暂时抛开了那些恼人的“木头”、“秃头兰花”的念头,落下了最简单、也最直接的问候:
“北地苦寒,望君珍重。府中一切安好,勿念。”
没有称谓,没有落款。只有短短十二个字。
她将信纸折好,装入信封,蜡封之后,命心腹侍卫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北境元帅大营。
信送出后,她心中奇异地松了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随之而来的,便是更深的忐忑与等待。
她忍不住叫住送信回来的侍卫:“送信时……没旁人瞧见吧?”
侍卫一脸茫然却恭敬:“回殿下,按您吩咐,卑职避开所有驿站,亲自走密道送出,绝无第三人知晓!”
萧华棠满意地挥挥手让他退下,转身却又蹙眉:自己这般小心谨慎,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
她懊恼地捧住了微热的脸。
北境,朔风凛冽,营火在寒风中明灭不定。
沈清弦刚刚巡视完营防,回到帅帐。
铠甲上凝结着冰霜,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凝重。
战事并不顺利,北狄骑兵来去如风,补给线时受骚扰,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副将赵闯端进来一碗热汤,嗓门洪亮:
“元帅!喝口热的暖暖!这鬼天气,能把人冻成冰坨子!
您说那些狄人是不是也冻得直哆嗦,干脆明儿集体投……”
他话没说完,就被沈清弦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冻在了喉咙里。
“赵副将,”沈清弦的声音比外面的风雪还冻人,“有闲心替敌人操心,不如想想如何加固西侧隘口的鹿角。”
赵闯缩了缩脖子,讪讪地放下汤碗:“末将这就去!”转身溜得飞快。
这时候亲兵小心翼翼地送上一封来自京城的信,封皮上没有任何署名,但那带着一丝清雅香气的蜡封很是熟悉,让沈清弦的心脏猛地一跳。
她几乎是屏住呼吸,用带着薄茧、甚至有些僵硬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封。
展开信纸,那娟秀中带着一丝风骨的字迹映入眼帘。
是她的字!
“北地苦寒,望君珍重。府中一切安好,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