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像被敌军箭矢瞄准了要害。
林楚楚强忍着笑意,肩膀可疑地抖了抖,赶紧用拳头抵住嘴咳嗽一声,眼神里的促狭几乎要溢出来。
长公主殿下这宣示主权的架势,啧啧,真是……活色生香又杀气腾腾啊!
沈清弦感觉自己像被架在了烈火上烤。
那勺羹散发着热气,近在咫尺,长公主指尖染着蔻丹的玉手更是晃眼。
她甚至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传来比雪梨羹更馥郁的馨香。
接,这亲密的喂食动作无异于公开示弱;不接,公然拂逆长公主,后果难料。
进退维谷间,她袖中的手早已紧握成拳,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抬手,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稳,却不是去接勺子,而是稳稳地托住了萧华棠执着勺柄的手腕下方。
她的力道坚定却不失礼地将对方的手连同勺子一起轻轻推开些许,同时另一只手顺势接过了整个炖盅。
声音低沉而紧绷:
“不敢劳动殿下玉手,臣自己来便可。”
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划过萧华棠光滑微凉的手腕肌肤,两人皆是微微一颤。
端着温热的炖盅,沈清弦却没看那羹汤一眼,她像是端着个烫手山芋,立刻转向林楚楚。
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静,甚至比平时更冷硬几分:“林小姐,方才所议之事,暂且如此。明日辰时,西郊大营汇合。”
这逐客令下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林楚楚挑眉,目光在一个笑容微僵、一个面罩寒霜的两人身上又溜达了一圈,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她抱拳,拉长了调子,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戏谑:“是,驸马爷!那臣女就先告退了,不打扰殿下与驸马爷……嗯,‘用羹’。”
她刻意在“用羹”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尾音上扬,充满的笑意。
然后赶在长公主眼刀落下前,利落地转身,步履轻快地离开,关门时还留下了一声不大不小的轻笑。
书房内,再次只剩下两人。
空气中甜腻的雪梨香与无形的尴尬、对峙感交织弥漫。
沈清弦几乎是立刻将那盅近似还在灼烧她掌心的雪梨羹轻轻放回案上,离那些冰冷的兵器图纸远远的。
她对着萧华棠,再次恢复了那副恭敬疏离的姿态,微微侧身,避开对方过于直接的视线:
“殿下厚爱,臣感激不尽。只是……方才与林小姐商议的军械改良方案还需即刻整理上报枢密院,军务紧急,恐无法陪伴殿下。”
又是这样!
冠冕堂皇!谢绝千里!
萧华棠看着她低垂的眼睫,那上面仿佛都刻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她满腔的热情试探与那点隐秘想要靠近的心思,如同撞在了一堵无形却坚不可摧的玄冰墙上,反弹回来,砸得她心口又闷又疼。
她脸上的完美笑容一点一点淡去,直至消失。
明媚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受伤的倔强。
她定定地看了沈清弦片刻,看着她刻意回避的侧脸轮廓,看着她紧抿似乎没有一丝温度的唇线。
最终,什么也没说。
只是伸出一根纤细的指尖,在那盅被她亲手送来此刻却显得格外讽刺的雪梨羹盖子上,极慢地敲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又孤寂的轻响。
然后,她霍然转身,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径直离开了书房。
沈清弦指尖残留的微凉触感尚未消散,那盅被彻底盖上的冰糖燕窝,却像一块烧红的炭,灼烫着她的视线。
兵书上的字迹在眼前跳动,却全然不入脑。
鼻尖萦绕的,是挥之不去的清甜,还有……萧华棠靠近时,那带着不甘与期盼的温软气息,扰得她心湖涟漪难平。
门外的动静打破了书房沉重的寂静。
“殿下……”是萧华棠的贴身大侍女云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和无奈,“您慢些……仔细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