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不敢多言,身形如烟般退去,转瞬消失在门外浓稠的夜色里。
屋内死寂复归。
黄六见状,忙上前半步,躬身道:“老爷息怒,切莫伤了身子。”
“杨知远虽纵使侥幸脱身,估计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他的老娘、妻儿可都还在咱们手里。”
“他若还念着骨肉性命,就该知道什么该烂在肚里,什么该带到坟头去。”
李崇文抬手揉着刺痛的太阳穴,眼神疲惫地扫过窗外沉沉月色。
他身为户部侍郎,这些年明里暗里的勾当,杨知远经手了十之八九。
每一笔烂账,每一桩阴私,他都门儿清!
若非近日风声骤紧,有人暗中查探银碳之事,他何至于走这步棋?
“原只想让他外出避避风头的……”李崇文忽地冷笑一声,可底下那帮蠢货!竟没眼力劲地会错了意。
他猛地盯住黄六,目光阴厉,“内鬼……查到了吗?”
黄六垂首,“人已处置干净。”
“是账房的老王,贪了几两银子,酒后失言。”
李崇文疲惫地挥了挥手。
“罢了……只盼杨知远是个知趣的。”他望向窗外黑黢黢的庭院,喃喃低语。
似说与黄六听,又似说与自己。
“若他非要拖着全家下地狱……便休怪本官,不念这十余年的主仆情分了。”
尾音飘散在烛影里,裹着未尽的杀意与一丝几不可察的悲凉。
。。。。。。
“头儿,那个。。。。。。谢大人又来了。”王兵立在书房门口,通报道。
萧栩安正与杜衡、钟韬二人商议营中事情,闻言话音一顿。
他眉峰拧紧,像是要把那点烦心事也一并摁死,最终化作一声沉重又饱含不耐的长叹:“知道了。”
自从两日前被谢玉棠拿捏住把柄,应允了对方参与辛家旧案。
这厮跑他这东厢院的次数简直比回他自己主院还勤!
恨不得一日跑个三趟!
姓谢的,他堂堂京都名动天下的大才子,年关将近,难道就没个文会雅集、世家宴请要赶?
就没有堆积如山的公文要赶?
天天往他这东厢院里钻,算怎么回事?!
一旁的杜衡和钟韬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两人齐齐抱拳,动作干脆利落,异口同声道:“属下告退!”
话音一落,两人便麻利地转身退出了书房,最后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两人觉得,头儿和谢大人的“交锋”,他们做下属的还是有多远躲多远为妙。
更何况……谢大人面上含笑,内心实则腹黑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