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竹精神一振,急切的目光瞬间捕捉到了那个缓步走出的清瘦身影。
他立刻撑开早就备好的油纸伞,迎了上去。
同时,将臂弯里那件厚实的狐裘抖开,裹住谢玉棠单薄的身子。
此时的谢玉棠,头上、肩膀上都落了一层薄薄晶莹的积雪。
他脸色比出府时更苍白了几分,连唇色都淡了许多,眉宇间凝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
谢玉棠任由苍竹为他系紧裘衣的带子,冰凉的身子被狐裘包裹,才似乎找回一点活气。
他轻轻呼出一口白雾,接过苍竹手中的伞柄,目光却投向了不远处那辆静默的青帷马车。
就在他视线落定的刹那,那辆马车车辙碾过薄雪下的冰碴,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车身不疾不徐地在他现身之后,毫不犹豫地驶离了。
苍竹顺着谢玉棠的目光望去,开口道:“公子,我瞧着……将军他是关心您的。”
这大冷天的,巴巴儿守着人出来才离开。
谢玉棠收回目光,苍白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勾出一抹极浅的笑意。
他没有回应苍竹的话,只是撑着伞,步履沉稳地走向自家的马车。
“去谢府。”他弯腰钻进温暖的车厢,声音透过帘子传出。
“是。”
苍竹收起伞,利落地跳上车辕,一扬鞭。
车轮滚动,碾过宫门前冰冷的石道,朝着谢府的方向驶去。
马车碾过朱雀大街新落的薄雪,在谢府门前缓缓停驻。
谢玉棠刚绕过影壁,穿过几重庭院,王氏的身影便已快步迎了出来,脸上此刻却满是疼惜。
她一把拉住谢玉棠的手,入手冰凉。
再看他比上次归家时更显清减的轮廓和苍白的脸色,眼圈便有些红了。
“怎么都不知照顾好自己!”王琇莹声音带着哽咽,将谢玉棠的手拢在自己温热的手心里揉搓。
她絮絮叨叨,目光在人身上逡巡,仿佛要找出所有不妥帖的地方。
谢玉棠心中微暖,强压下喉间的痒意,扯出一个安抚的笑:“母亲,已无恙了,再养几日便好。”
“好什么好!”王琇莹嗔怪地瞪他一眼,随即语气软了下来。
“今晚说什么也得留下用晚饭!”
“娘吩咐厨房给你炖了滋补的参鸡汤,蒸了你爱吃的蟹粉狮子头。”
“定要好好补补,瞧你这身子骨,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替他拂去官袍肩头沾染的几点残雪。
谢玉棠看着母亲殷切的眼神,便顺从地点了点头:“好,听母亲的。”
王琇莹这才展颜,脸上忧色稍褪,露出些许欣慰:“这才像话,去吧。”
“你祖父和你父亲都在书房呢,知道你回来,怕是有话要问。”
“我去厨下看看,让他们再添几个火候菜。”说完,便转身,扬声吩咐贴身丫鬟去传话采买。
谢玉棠依言穿过回廊,走向东跨院的书房。
“祖父,父亲。”谢玉棠行礼道。
“瑾之回来了。”谢文渊放下书卷,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才缓缓开口,“身子可大安了?”
“劳祖父挂心,已无大碍。”谢玉棠应道。
谢知远也放下笔,看向儿子,神色严肃:“宫里今日……可还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