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只是那洞房花烛夜的动静,着实……骇人听闻了些。”
文宣帝搁下朱笔。
他目光深远,掠过御书房内袅袅升腾的龙涎香,落在窗外一片虚无处。
萧、谢这两人凑在一起,若真是在做戏,那这戏做得也未免太狠了些。
可若说不是戏……文宣帝心中冷笑一声,比这更荒谬的,他也不是没见过。
他挥了挥手,高福会意,立刻屏退了那小太监,御书房内重归寂静。
另一边。
康宁收到那荒唐至极的消息时,正在御花园的暖阁里对着一池锦鲤喂食。
描金绘彩的鱼食小罐“啪”地一声脱手,直直坠入水中,惊得鱼儿四散。
贴身侍女春桃将市井间传得沸沸扬扬、绘声绘色的洞房“盛况”复述完毕,暖阁内陷入一片死寂。
康宁端坐在锦凳上,那张平日里娇艳如牡丹的脸庞,此刻美丽褪尽,只剩下一种近乎病态的嫉妒。
她微微张着嘴,眼睫剧烈地颤抖着,“他……他们……居然……”
“……如此……不知羞耻!”
最后四个字陡然拔高,积压的怒火轰然爆发!
“哗啦——!”
案几上茶具被狠狠扫落在地,碎瓷如星,溅满了猩红的地毯。
接着是锦凳、玉瓶、琉璃盏……凡是触手可及的器物,都成了她发泄怒火的牺牲品。
一时间,暖阁内叮当哐啷之声不绝于耳。
“谢玉棠!萧栩安!”
康宁一边疯狂地砸,一边歇斯底里地尖叫,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
“你们……你们竟敢……竟敢如此折辱本宫!如此……不知廉耻地苟合!”
宫女太监们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匍匐在地,抖如筛糠,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被盛怒的公主迁怒。
砸了好一会儿,康宁累得气喘吁吁。
她站在一片狼藉之中,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的火焰渐渐沉淀下来。
却淬炼出一种更加骇人的东西。
那是被彻底践踏了心意的怨毒。
凭什么?
她康宁,金枝玉叶,天之骄女,倾心于谢玉棠多年,费尽心机,却连他一个真心的笑容都未曾得到。
而那个粗鄙不堪的煞神萧栩安,凭什么?凭什么就能得到他?
即便是一场假凤虚凰的交易,凭什么他们就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演得如此……如此“恩爱”,如此“激烈”?
既然她得不到。
既然她视若珍宝的人宁可和一个男人演一出天大的笑话也不肯多看她一眼……
康宁缓缓抬手,抹去脸颊上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湿痕。
“呵……”一声极轻的笑从她唇边逸出,“好,好得很……”
她既得不到的,那么,谁也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