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顿了顿,目光转向李明华,语气更加郑重:“尤其是感念李姑娘当初的救命之恩,此恩此生不忘。”
说着,他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个物件,双手奉上。
那是一个小巧精致的素色香囊,面料普通。
但上面绣着的几竿翠竹却格外挺拔清雅,针脚细密均匀,层层叠叠的竹叶仿佛带着风骨,显然倾注了极大的心血和时间。
“这是柳姑娘临走前,特意托付老奴务必转交给李姑娘的。
她说……这是她一点微末心意,感念恩情如山,不敢奢求其他,只盼女侠……勿忘。”
那“勿忘”二字,福伯说得极轻,却也清晰地落在这突然安静下来的暖阁里。
唐晓宁的心“咯噔”一下,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临走还要送东西?还是贴身佩戴、象征情意的香囊?!
这个柳依依!人都要走了,还要来这么一出?!
她猛地扭头看向李明华,眼神里充满了紧张的探究,连呼吸都屏住了几分。
只见李明华的目光落在那枚精致的香囊上,神情依旧沉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
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声音平静而清晰:“救命之恩,她已用劳役偿还,两不相欠。此物,于我无用,不必了。”
她的拒绝依旧干脆利落,毫无转圜余地。
福伯似乎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他的脸上并无惊讶,只有一丝早已知晓结局的唏嘘。
他点了点头,稳稳地将香囊收回袖中:“老奴明白了。那……老奴这就去账房给她支些盘缠,送她出府?”
这是例行公事。
“等等,”唐晓宁抢先开口,语气带着未完全理清的复杂情绪。
她不喜欢柳依依,甚至有些厌烦她的纠缠。
但此刻听到她孤身离去、家中还有病弱老母的消息,心底深处那点属于世家小姐的教养和天性里的柔软,还是泛起了涟漪。
那点原本可能存在的“胜利”喜悦,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所取代。
她抿了抿唇,声音低了些:“多支一些吧。她一个姑娘家,路途奔波,回去还要照顾老娘,也不容易。”
“是,小姐仁厚。”福伯躬身应道,看向唐晓宁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许。
他垂首退下时,目光飞快地掠过神色如常的李明华,和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唐晓宁,花白的眉毛几不可察地抬了一下,嘴角抿出一个极淡的笑容。
他心道:“这位李姑娘,当真是心如磐石,只围着自家小姐转啊。”
暖阁的门帘落下,室内再次恢复了安静,窗外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唐晓宁的目光从门口收回,落在李明华依旧平静无波的侧脸上。
方才那点怅然被一种强烈的好奇取代。
她忍不住倾身问道:“明华,你……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动容?
她为你做了那么些事,学规矩也好,熬汤也罢,甚至……连香囊都绣得那么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