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柳姑娘啊,”唐晓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温和又讲道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袖边缘。
“李女侠她性子喜静,向来习惯独处清净。再者……”她顿了顿,加重了“我们府上”几个字的读音,“我们府里人手也是足够的,确实不便再添新人……”
“依依可以不要工钱!”柳依依不等她说完,急切地抢白道,仿佛这是她唯一的筹码。
她的眼神灼灼发亮,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炽热和卑微:
“依依只求一口粗茶淡饭,一个……一个能遮风挡雨的角落安身立命,能……能时时得见恩人女侠慈颜,心中便觉得安稳踏实,再无他求了!”
她的话语情真意切,却也固执得令人心惊。
李明华:“……”
一股远超与人搏杀的熟悉的疲惫感,顿时涌上心头。
她只觉额角隐隐作痛,比同时对付十个油腔滑调的周文远,还要让人束手无策。
她向来吃软不吃硬,面对刀枪棍棒能干脆利落地解决,但面对这种眼泪汪汪、以性命相托般的死心塌地报恩。
她那些务实的江湖准则和效率至上的逻辑完全派不上用场,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
她甚至下意识地用指尖摩挲了一下佩剑冰冷的剑柄,仿佛那能给她带来些许安定。
虽然理智告诉她此刻拔剑毫无用处。
唐晓宁看着柳依依那副“若不答应便要长跪不起以明心志”的架势,再看看李明华那一脸“想拔剑驱逐却又碍于道义不能动手”的隐忍无奈神情,心情一时间复杂难言。
一方面觉得这姑娘的执着有些好笑,另一方面,心底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是滋味的感觉,却愈发鲜明浓烈起来。
这柳依依,怎么比那甩不掉的周文远还要难缠百倍!
“柳姑娘,”李明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烦躁和无奈。
她试图用最朴素的道理说服对方,声音平缓却带着穿透力:
“报恩之心可嘉,但方式并非只有为奴为婢这一途。
你若有心报答,日后勤奋持家,好好生活,照顾好母亲,平安喜乐。”
她目光澄澈地看着柳依依:“若是能将这份善意传递下去,这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她希望对方能明白,真正的价值在于独立而安稳的人生。
“可是……”柳依依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瞬间汹涌而出。
她的声音哽咽绝望,充斥着深深的自惭形秽:“除了这条命和这副还算能做点苦力的身子……依依……依依实在是一无所有……不知……不知还能拿什么来报答女侠的滔天恩情啊……”
她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被巨大的无力感彻底压垮。
厅堂里的空气,因这绝望的啜泣而变得无比凝滞沉重。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李明华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鞘,眉心皱痕深得能夹死飞蛾。
唐晓宁则悄悄捏紧了袖口,绞尽脑汁盘算如何将这尊“泪菩萨”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