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宁被她摆弄着,像个精致的提线木偶。
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那股如同雨后青草般清爽干净的气息,混合着一点晨露的凉意。
李明华靠得很近,近得唐晓宁能看清她低垂的眼睫和专注的侧脸线条。
手腕和肘部被那带着薄茧的微凉手指触碰的地方,像是被羽毛轻轻搔刮过,泛起一阵陌生的的麻痒感,直窜心底。
她的心跳莫名地漏跳了一拍,接着又急促地“砰砰”了几下,脸颊也有些微热。
“哦……好、好的。”她有些慌乱地应着,声音比平时软了几分,“是……是这样吗?”
她努力稳住下盘,感觉姿势别扭极了。
“嗯。”李明华审视了一下,终于退开一步,恢复了两人之间正常的距离。
她抱着自己的古朴长剑,站在那里,身姿挺拔,眼神锐利,瞬间恢复成最严格的教习师傅模样:“保持此姿势,”
她的声音平稳无波,下达了第一个指令:“一炷香。”
“一炷香?!”唐晓宁瞬间从刚才那点微妙的悸动中惊醒,杏眼圆睁,哀嚎出声,肩膀都垮了下来。
“就这么举着?李女侠,这、这比绣一整天的花还累人啊!”她感觉手臂已经开始隐隐发酸了,那朴实无华的扫帚也变得愈发沉重。
“根基不牢,”李明华看着她,眼神沉静,缓缓吐出师父常挂在嘴边的话,“地动山摇。”
她顿了顿,补充了更残酷的现实理由,语气毫无波澜,却带着江湖的真实:“江湖险恶,敌人不会因你疲惫乏力,便手下留情。”
这是血与泪的教训。
唐晓宁苦着一张小脸,认命地举着扫帚,感觉时间过得格外缓慢。
手臂的酸麻感越来越清晰,她试图找点话题分散注意力,也探寻一下这位神秘女侠的过去:“李女侠……”
她声音带着点委屈巴巴的颤音:“你当初……刚学剑的时候,也要这么辛苦吗?也……也要举扫帚?”
她实在无法想象眼前这位剑法精妙的女侠举扫帚的样子。
“嗯。”李明华简短地应了一声,目光似乎飘向了遥远的过去,声音低沉了些,“初入山门,每日需站桩两个时辰,稳根基。”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随后,挥剑……”她似乎在回忆那个惊人的数字,“……千次。”
“两个时辰?!还要……挥剑千次?!”唐晓宁惊得差点把扫帚扔了,小嘴微张,满脸的不可思议。
“我的天……你们清风派……是不是有点太……太严格了?这简直是把人当铁打的嘛!”她光是想想就觉得手臂更酸了。
李明华的眼神飘忽了一瞬,似乎想起了某个严厉又……精打细算的身影。
她微微垂下眼帘,声音更低了些:“师父说……唯有如此苦练,日夜不辍……”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复述一句浸透了苦涩与无奈的箴言:“……方能在门派倒闭之前,多攒些安身立命的本钱。”
这句话轻飘飘地说出来,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落在了清晨微凉的空气里。
唐晓宁:“……”她彻底失语了。
所有的抱怨和委屈,都被这句过于真实、带着点黑色幽默和深深无奈的话语堵了回去。
她看着李明华依旧平静却似乎笼罩了一层淡淡回忆的侧脸,再看看自己手中这把虽然粗糙但确实“不花钱”的竹扫帚,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有点同情这位女侠的遭遇,觉得她好惨;可又莫名觉得这理由配上她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实在是……有点好笑!
她拼命抿住嘴唇,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笑出声来,显得太不厚道。
手臂的酸痛,似乎也因为这离奇的理由,而变得没那么难以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