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色依旧褪不去惊悸后的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
回想起柳依依最后那怨毒的眼神,她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脆弱和难以置信:
“她……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刚才那个样子,好可怕……当时也许不该让你救她的。”
她下意识地将脸颊贴上李明华上臂冰冷的皮革护臂,似乎想汲取一丝真实的安全感。
李明华能清晰地感受到臂弯里传来的细微颤抖,和几乎要嵌进她皮肉的力道。
她没有抽出手臂,只是握着剑柄的右手依旧没有松开,指节因为用力而略显青白。
她锐利的目光依旧习惯性地扫视着周围角落,周身那股慑人的冷冽气场还未完全散去。
听到唐晓宁的话,她的声音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依旧蕴含着方才风暴残留的冷硬余烬:
“执念入骨,便成了噬人的心魔。”
她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唐晓宁紧贴着自己、毫无防备的发顶上,语气笃定地补充道:
“不过,经此一遭,衙门自有律法处置。日后,当可安心了。”
这话是说给唐晓宁听的,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决断。
唐晓宁抬起头,夕阳金色的光芒勾勒出李明华棱角分明的侧脸线条,挺直的鼻梁,紧抿的唇瓣,还有那总是沉静如渊的眼眸深处为她而起的凌厉锋芒。
汹涌的暖流混合着劫后余生的后怕,冲垮了她的心防,只剩下几乎要溢出来的感激与全然的依赖。
她清楚地知道,若非李明华时刻保持着最高度的警惕,若非她武功卓绝、反应如电,今日那淬毒的匕首……
她不敢再想下去。
“明华……”唐晓宁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哽咽,却又无比清晰。
“谢谢你……”她说着,将头更安心地靠在了李明华那条被坚实而温暖的臂膀。
她的额头,轻轻抵着李明华肩头稍硬的布料。
李明华的身体在唐晓宁靠上来的瞬间,僵硬了一下。
那温热柔软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她甚至能感觉到唐晓宁的呼吸拂过她的肩颈。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比她面对十个悍匪更让她无措,心跳在胸腔里擂鼓般沉重地撞击着,热意早已悄然爬上耳根。
但她终究没有推开她,相反,她几乎是本能地放缓了原本如丈量过般的急促步伐。
脚下的步子变得沉稳而和缓,每一步都踏得格外坚实,仿佛在用自己的节奏,安抚着臂弯里受惊的小鸟。
夕阳的余晖慷慨地洒下,远处街角,几个目睹了方才混乱尾声的卖货郎,心有余悸地交头接耳,目光投向这边时,满是好奇。
一个挎着菜篮的大婶走过,看到两人如此亲昵依偎的姿态,特别是那位气势迫人的女护卫竟如此纵容地任人依靠,脸上不禁露出带点新奇的笑意。
她低声对同伴感慨:“瞧瞧,这才是真真儿的护着呢……”
她们的目光让李明华有些不自在,但她挺直的脊梁却纹丝不动,默许了这份在夕阳中被注目的亲密。
经此一事,那如跗骨之蛆般潜藏的威胁柳依依,似乎终于被连根拔起,再难翻起风浪。
然而,李明华的心中,那早已生根的念头,却在亲眼目睹唐晓宁遭遇致命威胁的那一刻,愈发滚烫清晰,变得前所未有的迫切。
有些话,不能再等了。
这个认知如同擂响的战鼓,在她胸膛里轰鸣。
而惊魂甫定、只想紧紧抓住这份安全感的唐晓宁,此刻全然沉浸在李明华臂膀带来的温暖与庇护中。
她感受着对方沉稳的步伐和温热的气息,只觉得心安无比,像找到了归巢的雏鸟。
她尚未察觉,一场独属于她们两人之间的“情愫风暴”,已在李明华翻涌的心海中酝酿成熟,即将呼啸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