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很耳熟,昨天沈禁在他的出租屋也说过,萧从默拽着衣角。
他发现了,沈禁这个人话不太多,耐心一般。很多话他只说一次,说了不听就会直接动手。
比如昨天爬楼梯。
比如刚刚在路边检查后背。
萧从默悄悄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像昨天一样乖乖拉起后背的衣服。
屋内只有一个木制凳子,沈禁坐下后除了床没别的位置,他想起昨天沈禁说他蹲下来只能看到头,扣起衣服直挺挺站着。
沈禁也发现了,起身把萧从默按到板凳上,接着打开瓶盖将药挤在指尖。
药膏微凉,少年白皙的脊背淤青遍布,像长在野外的翠竹,经一夜风雨催折。沈禁没问他为什么不多休息,有些人就是成长在风雨中。
药膏涂好后,沈禁出门,把自习车上的衣服拿进屋递给萧从默。
萧从默看着全新的衣服微微错愕,带着疑惑的眼神望着沈禁。
沈禁面不改色扯谎,“我妈寄给我的,她和我爸在我小时候离婚了,两年没回来,不清楚我的身高体重买小了,寄回去也麻烦,我看了大小,你穿正合适。”
那些衣服裤子标牌已拆,一看就退不了。萧从默估摸不出来价格,从枕头下拿出五百给沈禁。
沈禁接过把钱放抽屉,摆明了不要。
萧从默皱紧眉头,拿过本子写下:“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要钱?”
沈禁可能不坏,但他不认为沈禁是热心肠的善人。
他初中和沈禁是校友,高中是同窗。在这次产生交集之前,他见过沈禁很多次。
第一次,他因为爷爷重病出去捡瓶子赚医药费,他扛着绿色蛇皮袋从垃圾站出来,转角后看见一个少年在和五个人对打。少年赢了,满身是伤,眼神中的狠厉让地上的不敢轻举妄动。
第二次,沈禁拿着一把刀,冷着脸冲进一家麻将馆,那些平日里沉迷赌博,家人生病都不关心的赌徒尖叫着狼狈出门。没一会儿,警察和医生也来了,沈禁的手上裤子上都是血,眼中里盛着浓烈恨意。
第三次,初中时他们班有两个男生在背后骂他,他路过恰好听到,二话不说把两个男生揪着扔进教室,任老师怎么叫都不开门。最后老师怕出事找到校长,校长安排几个男老师把门撞开,发现那两学生半点伤没有却被吓得惊恐万状。
除此之外,他还在街头见过沈禁许多次,这人身上总是带着大大小小的伤,阴沉沉的眼神像一条防备着全世界的恶犬。
现在的沈禁嘴角会带着笑,但他有时候猜不出沈禁的情绪。他不信沈禁因为想提高成绩而和他做同桌,他是一个哑巴,他连给他讲题都做不到,日常和人沟通都困难。
沈禁看着眼前清瘦的少年,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却时常落不到人身上,对着他也是带着戒备,一靠近就会下意识反抗。换个人沈禁无所谓,也不会花这份心思,但萧从默不同,他不习惯这人的疏离。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觉得你很好,想和你做朋友。”沈禁这话说得漫不经心,萧从默一时也分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
“你想和我做朋友?”萧从默快速写下,眼中有些意外。
沈禁眉毛一挑,突然凑近,“不然呢?我们俩男的,你还想要什么关系?”
萧从默捏着笔耳朵一热,窗外明亮,他从沈禁眼眸中看见自己的身影,突然间说不上的心慌,身体不自觉往后仰。
沈禁见状没再往前,用力揉了一把萧从默快干的头发,“放心,你和我做朋友不亏,你乖一点,我罩你一辈子。”
萧从默人闷但不傻,很快反应过来沈禁在逗自己。
想起这几日的关照,认真想了想,拿起笔认真写下:“沈禁,我愿意。”
沈禁怔愣一瞬,随即拿出手机拍了张照。
“留个念,免得以后你发达了抛弃我。”
萧从默摇了摇头。
“不会抛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