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衿还记得与蹇绰初见那日,剑修第一眼望向的,是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秦子衿出身南岭极显赫的法修世家。与在北方苦寒之地潜心修炼的剑宗不同;世家法修以血缘维系传承,过得其实与富贵凡人差不太多。
而他的爹娘,就是一对在南岭常见的恩爱道侣。
虽说他胎投得极好,生来便从未尝过得不到某物的滋味。可两人却常常为秦子衿担忧,觉着儿子不过空有一副英俊的好皮囊——人傻、性子也坏,就算把几代的家业拿去做聘礼,最后恐怕也当不了什么正夫。
每次提起这个话题,秦子衿就忍不住翻白眼。
这次带着家族任务去往剑宗,秦子衿并没有猜到自己会一头撞上南墙——或是南墙直接飞奔而来,将他给撞得头破血流。
这位“南墙”清俊秀美,比南方来的法修们还要白皙纤瘦几分。
对方弯着眼,笑盈盈地望向南岭法修;马尾以红绳高高扎起,带着几分剑修独有的神气潇洒,抬头望向了秦子衿。
——身边的斐邱。
与暴脾气的秦子衿不同,斐邱是那种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只是如今他家修士或死或疯,凋零落败,论钱权财势,斐家样样不比秦家。
这个破落户有什么好看的?
秦子衿莫名其妙有些生气。
他眼看着剑修按着腰间平平无奇的黑色长剑,似在思索。
在那日之前,秦子衿一直以为剑修都是冷肃着脸,仿似全世界都欠他一条命的讨厌模样。此刻毫无征兆地撞进对方漂亮柔和的眉眼中,心头不由狂跳。
后来,他在闭关时想了好久,才想明白自己当时的在心慌什么。
分明就是预感到自己要被蹇绰给揍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秦子衿这辈子都不想再多回忆。
无非是剑修走上前来,温温柔柔地询问他能不能当自己的道侣。
秦子衿没想好自己愿不愿意,就先不过脑子地要和对方较量一番。等他被剑修用剑柄抽得和陀螺一样转的时候,那便是特别不乐意了。
等到被带回剑宗,他才知道蹇绰的姓名。剑宗的掌事人是刑堂长老,听蹇绰将前因后果一说,气得是直翻白眼,差点晕撅过去。
但饶是这样,刑堂长老依旧很偏心蹇绰;说这是蹇绰和秦子衿两个小辈之间的私事,他这个长辈不好插手。
怎么,难道秦子衿还能把蹇绰杀了;然后从剑宗一走了之吗?
他要是有这个实力,那还能出现在刑堂长老面前吗?
秦子衿的天赋卓绝,在同辈中无出其二——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人可以比他活得更加肆意妄为。
他与蹇绰闹得极不愉快,干脆闭关不见。直到这些天来金丹大成,才准备出门找对方算账。
但剑修不亏是剑修,不等秦子衿找上门来,蹇绰便自己来了。
还是深夜来访,且一道剑光迎面而来劈开洞府大门。巨大的动静简直让秦子衿怀疑是不是什么野兽下山撒泼来了。
但烟尘消散,站在门外的不是野兽,而是一道衣香鬓影、风流悱恻的红衣身影。
月光下的剑修沉静温顺,如仙人般衣袂翩跹。若不是秦子衿亲眼见着大门破碎,他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误会的对方。
两年不见,蹇绰依旧是那样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