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阿诺薇吓了一跳。
……众所周知,要将神明吓一跳,并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神明第一次知道,原来太过紧张的时候,心脏会猛然揪紧,将胸口附近的一整片肌肉,全都扯出钝痛。
一簇黑色的触手,悄然浮现在女人身后,以防她不慎坠落。
这里可是四楼。
就算情魇没那么容易丧命,也难免受伤流血。
女人不以为然,轻盈地跨过两道栏杆,朝前一跃——
风暂停了一秒钟,海浪也安静下来。
——直到女人完成她的跳跃,稳稳降落在阿诺薇怀里。
阿诺薇收起触手,心跳却仍在轰鸣。
“……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呼吸这样仓促,连神明都听出自己心有余悸。
神明并不确信,自己的语气是否足够严厉,足以让女人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四下昏暗无光。房间只亮着一盏夜灯,不足以照亮她们此刻所站立的地方。
咫尺之外,女人弯起嘴角,在黑暗中凝望着她。
晚风吹来女人细软的发丝,轻挠神明的锁骨,诱发微弱却无法忽视的痒。
“你在担心我吗?”女人问。
神没有办法否认。
“……你到底在想什么?”她只能发出苍白的反诘。
女人笑得更甜,带着铺天盖地的浓香,缓缓贴近她的侧脸,偏要把一字一句都吹进她的耳朵。
“不然……你先放开我,我再跟你说?”
阿诺薇这才意识到,她的手臂一直环在女人腰上,维持着近似拥抱的暧昧姿势。
她连忙撤回手臂,退后两步,为了掩饰尴尬,不太自然地咳了几声。
好消息是,女人并没有揪住此事不放。
坏消息是,女人转过身,踩住靠墙的椅子,登上了通往房顶的消防梯,语气有些过分轻快。
“来,我们到房顶上去,别忘了拿酒和吃的。”
阿诺薇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跳痛。
“我才刚跟你说了……”
话还没说完,女人已经沿着那把单薄的铁梯,往上爬了好几级。
……阿诺薇抓起桌上的香槟,无可奈何地跟上去。
屋顶宽阔而平坦,蓝白砖石拼凑出素雅的几何图案。银河在宽阔的苍穹中垂落,海是黑色的镜子,映出粼粼月色。
她们席地而坐,分享女人带来的食物。
烤肉刚出炉不久,还带着热腾腾的锅气,一口咬开,满嘴都是温暖的肉汁。像某种劫后余生的安抚。
女人吃得比阿诺薇还要投入,脸颊撑得圆鼓鼓的,眼睛却晶亮,像狡黠的野猫。
“阿诺薇,你跟我说实话,我做的饭,是不是很难吃?”她问。
“……不算。”
神明没有说谎。
在漫无边际的时光里,这颗星球上居住过不计其数的生物,一定也存在过不计其数的,比她做的卢卢锅更难吃的东西。
女人举起半满的高脚杯,和阿诺薇手边的杯子轻轻一碰。
“但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今天救了我,谢谢你忍受我的厨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