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弯太快太急,永远紧贴着路段限速的上限行驶,不断深踩的油门,将阿诺薇摁在椅背上。窗景被拉扯成模糊色块,宛如印象派大师的油画。
“……慢点。”
阿诺薇自己也不太明白,阴冷沉默的神明大人,竟会有变得如此啰嗦的一天。
女人一边压弯,一边侧过脸来看她。“我有晕车药,来一颗吗?”
“别乱动,好好开车。”
病房里的那些软吻,倏然浮现在心头。
跑车还在山路上飞驰,被女人这样一撩,神明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女人丝毫没有减速的打算,腾出右手,拉开手套箱,递给她小小的药瓶。“喏。”
盐酸苯海拉明片。
……原来是真的晕车药。
透过倒车镜,阿诺薇看到女人微微扬起的眉毛。“你以为是什么?”
“……没什么。”
事已至此,神明只好顺水推舟,吞下一颗小小的药片。
她没有因为自己的无端联想而感到窘迫,也没有故意看向路边一闪而过的草木,假装自己十分忙碌。
眼前的道路愈发熟悉。
她们经过一座渔村,是阿诺薇曾经带女人去过的那一座。
没想到女人会将她们的短暂旅行,记得这样清楚,每一座民居,每一条渔船,都在梦境里事无巨细地复原。
唯一的不同是,一片热闹的集市,正沿着村口的长街蔓延,货摊上摆满了粘着湿泥的蔬菜,香草,和一百种银亮的鱼获。
女人停下车,从后座拎出一只草编包。
“你是准备做饭给我吃吗。”阿诺薇跟着她下车,敏锐地提问。
女人转过头来,还没开口,比较聪明的神明已经学会抢答。
“你做饭挺好的。不难吃。”
女人娇蛮一笑,理直气壮地瞪她。“当然是你做啊。吃了那么多止疼药,你的手,今天应该不疼了吧?”
阿诺薇没有反对。
也没听过有谁规定,神明不能给情魇做饭吧。更何况……
女人走到她身边来,牵住了她的手。
——手指沿着她的掌心,一寸一寸下滑,稳稳嵌进她的指缝。
神绝没有故意压低,自己不太安分的嘴角。
她才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微笑。
她们正要步入集市,女人忽然停住脚步。
“我有一个要求。”女人说,用不容辩驳的强硬语气。“从现在开始,今天一整天,你都不许管我叫老板,也不许叫我林小姐。”
……那应该叫什么。
阿诺薇稍微有一点被这个问题难住。
一对正在吵架的情侣,恰巧从她们身边经过,一个女孩追在另一个身后,苦苦哀求,试图给神明一点小小的提示。
“老婆,别生气了,我都认错了还不行吗……”
……她们当然完全根本不可能是那样的关系。
神漫无边际的意志中,浮现出无数个选项,又被她一一否定,只留下唯一的可能。
迎着女人满怀期待的眼睛,阿诺薇尽量平淡地说出她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