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别感冒了。”
在感到懊悔和遗憾之前,阿诺薇从女人的指缝里,抽走了自己的手指。
她把女人送到房间门口,转向走廊上的另一道门。
“阿诺薇,你会梦到我吗?”女人在她身后问。
“……我不知道。”
神的脚步停顿下来。
暖橘色的灯光在神的身前,投下一道很淡的阴影,和女人的影子叠在一起。
“我会梦到你。”女人笃定地说。“每一天晚上,都会梦到你。”
“……那你应该会梦到很多人。”情魇本性如此。
“不是的……你和她们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阿诺薇应该这样说。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也许,在她心里的某个地方,的确期待自己对女人而言,存在着不可替代之处。只是连神明本人,都尚未发现这个秘密。
她再次迈开脚步,将两个人的影子拉远。
“晚安,阿诺薇。”女人柔声说。
神是不会向情魇说晚安的。
所以她说得很小声,藏在脚步声里,希望不要被自己听清。
“……晚安。”
阿诺薇在床上躺了很久,意识足够朦胧,却始终未能入眠。
海浪一声声撞击着遥远的礁岩,破碎又溅落,重复着生与死的轮回。
她可能是真的喝醉了。
她好像还坐在屋顶上,头顶夏夜的星月,舌尖漫过甜酒,女人牵着她的手指,靠住她的肩膀。
只要一弯手臂,女人就会陷入她怀中,像一团糖霜和芋泥做的,又甜又软的雾。
……她讨厌这样意犹未尽的感觉。仿佛肚子里藏着黑洞,不断生出古怪的空虚感,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她的身体缺失了一部分,她的所有感官,从此都不再完整。
阿诺薇离开枕头,从行李箱夹层的角落里,取出女人送她的那只蜡烛。
火焰燃起,浓香弥漫。
终于,神安然睡去,陷入漫长的,玫瑰色的梦境。
【情魇之吻,初尝如蜜,覆以绝伦之美貌,世人皆趋之若鹜,甘愿献上真心为祭。】
【然,世人不知,此蜜乃剧毒所酿,灼魂蚀骨。待猎物沉溺其中,情魇将日复一日,食其命脉,直至此人沦为一具空壳,外表光鲜如故,灵魂却荒芜干涸,如同被吮尽汁水的果实,命不久矣。】
【莫要贪恋甜美的枯骨,因它常戴着最动人的面具。】
【——《异闻录·卷八》】
夜很深了。
绵密的雨水冲刷着小巷,街道两侧,成群结队的酒吧招牌,依然散发出炫目的荧光。
一条条不同的门缝中,透出相似的嘈杂——人群的喧闹,音量过大的电子乐,民谣,或者摇滚。
阴冷与热闹,在这里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两道身影熟稔地穿行其间,走进其中一家酒吧的入口。
“她为什么老来这家酒吧?真的很远。”黎媛随口抱怨。
阿诺薇往墙上一瞥。
绿色的霓虹灯管,在墙面上弯弯绕绕,拼出两个潦草单词——MintTe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