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太监成了知己,免不了聊些难言之隐,魏顺知道徐目很自卑,即便他还有点儿小钱,也长得蛮俊。
跟他开玩笑:“要不把你摸了的那孩子给你?你俩都缺,谁也不嫌弃谁。”
徐目炸了毛,眼睛瞪得老大:“我要他干嘛!我又不喜欢太监!”
“那还不管好你那猪蹄子,”魏顺就这么坐着,狠狠地踹了徐目一脚,有些生气,“以后别老弄人家,那孩子挺好,我还指望他一直跟着我呢。”
“我的爷,踢我干嘛?”徐目揉着腿,低声嘟囔着,“一个狗奴,摸了就摸了……”
马车在大路上晃荡,眼见快要到太阳下山的时候,魏顺往车外看了一眼,冷声说道:“咱们曾经也是狗奴,现在是好点儿了,但在有些人眼睛里,咱们这辈子都是狗奴。”
徐目脸上的神色绷着,说:“我知道啊,他们怎么对我的,我就要怎么对别人。”
光很暗,魏顺一抬头,看见了徐目一脸的不服气,于是笑了:“你想报复。”
“谈不上,但有时候心里老是过不去——算了,我以后不会再这么想了。”
要不是在车上,这一刻的徐目都得给魏顺跪下,他很感激他,被他溺爱,有些时候会觉得对不起他。
认错是因为他觉得上一刻的自己太孩子气了。
而魏顺对他的感情有好几种,除了溺爱还有可怜,他们境遇相似,他是他的影子。
“好好过生活吧,我们心里那些病,这辈子都好不了了,”魏顺缓慢地摇头,嘱咐徐目,“要朝前看。”
太阳已经跌下去小半个头,奉国府终于到了,接车的、牵马的人来了好几个,其中一个是奉国府最年长的孙辈;打眼看,这些人虽然都是武将,但都从容谦逊,没有少掉什么礼节。
魏顺和徐目下了车,被他们陪着往里头走。
这奢华壮观的宅子,光是大门和影壁占的那块地,都够修一个小院子了。长孙张启清告诉魏顺:“今儿不在外边了,咱们到花园后边,有个小楼,隐蔽一些,更自在。”
魏顺问:“进内宅会不会不方便?”
“无妨,”张启清摇头,说,“您当是家宴就好了,当年是祖父把您带回来的,咱们两家有缘分。”
“噢。”
魏顺一下子不知道该应答什么了,他感觉到了奉国府每个人对他的蔑视,这个张启清,比他年长一些,说的话尽往他心口上刺。
魏顺笑了:“什么叫‘咱们两家’,我一直都是孤家寡人。”
“魏公公见谅,我的意思是——奉国府和西厂。”
奉国府痛恨东厂,想利用魏顺,可又拉不下脸求人,所以搞了这么一出高高在上的“邀请”,虽说谈不上是鸿门宴,可还是让魏顺很不舒服。
张启清在锦衣卫里当差,据说能力出众,从来不拿国公之孙的身份摆谱,武功好又会管人、擅探查,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几个人还是朝前走着,又过了几条廊,天快要变黑了,两个小厮掌着灯笼在前边引路,张启清说:“魏公公,还记不记得?你和我们家老五一般儿大,是同一天生日。”
魏顺:“是么?我不知道。”
其实他记得有这么回事的,但并不愿意提起,对奉国府来说,那是一段悲天悯人的佳话,但对他来说,相当于屈辱。
张启清:“不知道?可能是你那时候年纪太小,不记事。”
又穿过了个亭子,这下,周边的建筑变得婉约秀丽起来,花草也多了起来,路上人挺多,有一些不大的孩子,还有些照顾着他们的丫鬟。
用晚餐了,是奉国府一天里最忙碌的时候。
忽然,前边花园里传来了一阵女人的嬉闹声,响极了,张启清皱了皱眉,问过路的丫鬟:“谁在那边儿呢?”
“启清爷,”丫鬟行礼,说,“是渊儿爷在和兰儿她们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