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霓屈指一弹,一缕冰凉的指影,握住了单烽的手,像哄孩子入睡似的:“你不安心,就抓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单烽没有再说话,牢牢抓着他的影子,就着倚靠殿门的姿势,睡着了。
等他呼吸平稳后,谢霓捏诀引了一阵风,青鸾载着单烽,向太子寝殿飞去。
谢霓从天妃腹部抽回手,掌心的血已将万里清央的衣裳浸湿了一片。一股股精纯而浑厚的力量涌入他体内,却并不顺服,而是如乱刀般,绞碎了他的经脉,要不是有素衣的包裹,他已从浑身每一处毛孔中喷出血雾来。
这种恐怖的排异反应,同样吞噬着他的神智。
谢霓看了一眼掌心,冰蓝痣闪动着,寒气喷涌而出,与此同时,一道敕令符缓缓成型。
他毫不迟疑,从床边拔剑,斩下了自己的右臂。
第225章两难全
“殿下,王上有请,请您履约。”宫人道,对上他的断臂,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殿下!”
万里清央眼皮急急跳动,面露痛苦之色,仿佛随时会醒来,就连腹中的死胎也抽搐了一下。
谢霓道:“无碍。我会过去的,照顾好母妃。”
他离殿后不久,宫人呼唤声传遍了整座宫殿:“来人呐,天妃要产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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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度粘稠的黑暗。
连日来的疲乏、伤痛、不安,都死死抓着单烽,连梦都难以成形,只一味向黑暗深处沉去。
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却有温热的雨,点点滴滴打在脸上。长留的苍青雨,丰沛绵长的水汽,怎么会渗出了血腥味?
单烽的识海中,始终残存着针扎一般的刺痛,急急跳动,警示他快点醒来。
可枕上谢霓的气息,却宁静地萦绕着他。他还抓着那道影子,爱人的五指和他温柔地相扣。
有好几回,他毫无预兆地坐了起来,那道指影就轻轻拍着他的腕脉。
谢霓还在他身边,很快就会回来。
“快来人呐!天妃终于生了!”
“死胎?当真是死胎!素衣天心呢?”
“王上!”
有宫人尖利的声音,突兀地刺破了梦境,让人说不出地烦躁。
单烽弹坐起来,直直睁开双眼,血丝遍布的眼睛,半晌才聚焦。
这是,太子寝宫的床上?
多久了?红莲灯都熄灭了,谢霓怎么还没回来?
窗外又是那种阴晦的天气,灰沉沉的长云中,翻卷着缕缕血红,有时毫无预兆地喷出一阵纸钱般的乱雪,有时垂着幡。
单烽的牙关都酸了一下,好在小指上,还有一股轻柔的力道。影子正用指尾勾着他,像一个非常孩子气的誓言。
没有谢霓的寝殿,单烽一刻也不想多待,当即顺着影子的感应,大步向天妃殿外走去。
殿外人声嘈杂,除了奔忙的药修和宫人外,还有长留王的随身近卫,和一列素衣天观的弟子。长留王已经携长老入殿了,人人口中念着祈福的经文,神色却不断闪动。
“当真是死胎?”
“一点祥瑞之兆都没有,青鸾也没了踪影,更不要说翠幕鹤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