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宗主频频来信问安……”
“你我进宫这么些年,家里的兄弟可曾有过半句慰问?”
“蠢材,这事有什么好夸耀的!”
宫人们手执纨扇,嘴唇只是轻轻地张合,却有风将细语送到彼此耳中。直到一句冷语斜插进来,泼灭了谈兴。
“你们一个个白在宫中侍奉了,王上的脸色都看不出来!”
“你是说……王上不喜欢万里宗主和天妃来往?怎么会?”
“有些兄妹是兄妹,有些可不是。”
“什么?这……你可小心点说话!”
“万里鬼丹给天妃送了一座琉璃镜台,妇人孕中,谁会喜欢照镜子?我前夜里擦完镜台,出去后不久,听到天妃殿中有人声,是男子的声音,从镜台处传来的。”
“什么?你是说,万里鬼丹时常和天妃传影?”
“说起来,万里盟主是不是有一样叫小还神镜的法宝?仙盟弟子外出时联络用的,赠一面给胞妹,有何不可?”
“嘿,那还费劲地写什么信?再者小还神镜我见过,不过铜钱大小,那一面足有半身高,留影时如二人对坐一般,天妃夜夜对着的,不是王上,而是万里鬼丹!”
“这——”
“别说了,你这一说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轰!
镜台坠地声,如铜钟崩碎,割得众人耳中剧痛,同时渗出血来。是有人远远地推倒了镜台,又用风将响声送来,震慑众人。
宫人们已知走漏了风声,脸上血色尽褪。
这些话要是被王上听到……
“妄议天妃,”谢霓声音冰冷,谁都没有见过小殿下如此动怒,“凡耳中流血者,自去刑台,我倒要看看,谁是造谣者?”
他已吩咐下去,让谢不周暗中审理此事,此刻人仍立在寝宫,心中怒意激荡,沉重的镜台被摔碎了一角,雪光一般,刺得他眼中生疼。隔了许久,掌心的麻木感才消散,刺痛一阵阵渗出来。
他这才意识到,掌心被割破了,低头一看,却没有伤口,只是多了一颗冰蓝色的小痣。
谢霓伸手一按,也不疼,小痣像是从皮肉中沁出来的,一转眼就消失了。
“怎么突然动怒了?”单烽道,倚在殿门边,目光瞥到那一座镜台,“没割伤手吧?”
谢霓道:“把这镜子丢出去,我不想看到它。”
单烽答应了,谨慎地审视着镜台,裂纹中隐隐有冰霜的气息,让他的心猛然一跳,似乎知道谢霓的不安从何而来了。
雪练的手脚,又伸进宫里来了?
他打定主意,待会儿就用业火销毁这面镜子,目光又一掠,在长案上看到了一只熟悉的玉盒,半开着,上有鸣凤回鸾的纹样。
“观主让我把此物交给母妃。”谢霓道。
这一次不是临危受命,单烽心里轻松了许多,思及往事,更是一片阴云扰扰,不忍回头去看。
他走过去,握住谢霓的手,将衣袖往上一推,的确有点想念对方戴银钏的样子,可那手肘处却空空荡荡的,红痣一览无余。
“没了?”单烽顺势亲了一口,道。
“什么?”
“你师尊没给你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