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一个喷火的小屁孩儿。”单烽轻咳了一声,把镜子朝他一推,“看不清,你看看吧?”
谢泓衣不动,双目微眯道:“你在捣什么鬼?”
单烽道:“我捣鬼了吗?”
楚鸾回道:“没有啊。”
谢泓衣冷笑一声,低头往镜中一看,刷地一声,左右两人的脑袋已拱到他背后来了,跟着他张望。
只见镜子中央赫然是个仰面喷火的男童,浓眉厉目的,怀抱木刀,小小年纪就极不好惹。
只是转眼间,镜身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男童身形散去,谢泓衣的倒影在里头飞快矮小下去,高束的黑发柔柔地披在背上,衬得脸颊愈发莹润,睫毛要湿不湿的,不知在和谁置气,怎么看都是五六岁年纪。
没等单烽看清,影子已蒙着他二人的眼睛,用力往后一掰!
“合伙来耍我?”谢泓衣轻轻道,“嗯?”
楚鸾回立时道:“不敢!是育婴堂缺了副画像,用来安抚小儿,同龄人最是适宜。”
单烽被影子蒙着眼,一面挣脱,一面道:“楚药师说得对,我小时候的尊容,你也看见了,能止小孩儿夜啼,还得是你谢城主出马。”
谢泓衣两指在案上点动,影子冲出去,不多时,楚鸾回倒插在地里,单烽挂在亭上,方才消停下来。
只是影子还原地打转,晃晃悠悠的,左摇右晃,差点儿撞到梁柱上。
谢泓衣自己颊上也一阵发烫,微微眩晕,便单手支颐,道:“回来!”
影子贴着梁柱,向他奔过来,没过几步,就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手足摊开,不动了。
谢泓衣脑中晕眩得更厉害,口中泛起一丝奇异的甘甜,方才反应过来,喝到:“你敢给它喝酒?”
单烽倒挂着,道:“酒?我说怎么有股甜味儿……不好,酒壶打翻了,楚鸾回!”
楚鸾回刚披头散发地挣出半个人,道:“冤枉,我酒壶摔到你背后了。”
单烽若无其事地弹了弹指头,将一点儿酒水溅在影子额心,道:“没有啊?我没见着。”
“是么?”谢泓衣道,五指一抬,凭空抓着他,按进了满地酒水里,“你慢慢喝吧。”
如此折腾了一通,单烽一跃而起,拍尽身上尘土,对着谢泓衣面上晕开的绯红,要笑又笑不出来,侧目不敢逼视。
“行了,这小子也没什么正经事,药酒也喝了,我替你送客。”单烽道,刚把楚鸾回从地里拔起来,面色就微微一变,从怀中抽出了鸣冤录。
目光扫过,赫然是一片赤红。
数不清的冤字同时浮现,彼此重叠,一片血海汪洋。
单烽的目光一凝。
——安床巷有母食子。
——铜镜巷有母食子。
——逆风西街有母食子。
——东郊息宁寺外街有母食子。
母食子。母食子……母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