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在荷叶中急急穿行,仿佛催促着什么。
瘦高男子抓起鱼叉,目露凶光,却是向着簪花人刺了过去。
簪花人大叫道:“我?怎么又是我?”
众人毫无怜悯之意,只起哄道:“当然是你!你能拿得出什么东西?”
“什么臭虫都敢来当采珠人,第一个拿你开刀。”
“捅得好,让这小子尿一□□!”
簪花人道:“你就敢挑软柿子,怂包!来啊,你看采珠人认不认你?论胆量,你还比不过我!”
他一扭头,扯过铁船,喝道:“老子敢偷——魍京娘子!”
霎时间,水榭里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博二娘猛地抱紧了包裹。
瘦高男子的鱼叉僵在半空。
就连那面冰镜也颤了一下。
簪花人放出大话,自己也打了个哆嗦,正要掀开船头的莲叶,却没扯动。
唯有一段蓝衣袖垂在冰面上,依旧是那只雪白纤长的手,指间却拈着一枚……莲子?
沁玉荷的莲子,一颗颗封冻在莲蓬里,拿斧头都劈不动。曾经有冰鹤试着采食,没几下,就把尖喙给撞折了。
可这一枚,却剥得干干净净,连莲心也剔去了。
怎么挖出来的?
瘦高男子强笑道:“就凭你?你有几条命?簪花人,你又去求你那些姐姐妹妹充数了吧?
“好哇,我倒是要看看,天衣坊出来的女人,是什么成色——”
话音未落,蓝衣袖一拂,他被掀飞了数丈,生生砸穿了冰面,满口牙齿齐齐迸碎,和着冰屑喷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舟中人的声音,既凉且柔:“蠢材,你听不懂么?杀什么人最见胆量?”
瘦高男子挣扎着爬起来,手却不听使唤了,攥着鱼叉就朝着脑门扎去:“不……别杀我……我不想死!大当家,救救我……啊啊啊啊!”
“这么怕自尽啊。”舟中人依旧凉飕飕道,把玩着那枚莲子。
他衣间那抹冰蓝,带着某种熟悉的可怖感,让在场众人心中狂跳。
笼在手背上的丝缎衣袖,盈盈浮动间,向肘弯处褪去,却被一只更为宽厚的手按住了。
那握法很是古怪,前者素净如瓷,后者强硬如铁,把对方五根指头一一并拢,整个儿攥在手里。
“臭鱼烂虾而已,霓霓,你先别动手。”
这一下,就连簪花人都骇了一跳。
小舟上什么时候又多了个人?怎么跟上来的?
而且这声音,越听越耳熟,让他脑瓜子都嗡嗡地响。
没有给他任何缓冲的余地,船头荷叶被一把掀开了,体修劲悍高大的体魄,在起身之时,霍地舒展开来。
蓝衣人被笼罩在他身形的阴影下,侧坐舟上,拨弄着裹在莲叶间的几颗莲子,倒像是静悬冰上的一团丝云。